洞府中。
于野緩緩睜開雙眼。
地上,散落著一層靈石碎屑,白色的,像雪霜,閃爍著點點晶光。
估摸算來,又是一個正月。大澤的星原谷,正是冰天雪地的季節(jié)。
也就是說,回到天柱山已有兩個月。三位長老倒是沒有尋找麻煩,曾經(jīng)的擔(dān)憂與焦慮似乎已漸漸遠(yuǎn)去?
嗯,兩個月,能夠發(fā)生很多事情,而對于枯燥漫長的仙門生涯來說,也不過是短短的眨眼一霎。
八十一歲了?
歲數(shù)大了,竟然記不清歲數(shù)?;蛘哒f,人老了便不再介意年紀(jì),在乎的乃是天地歲月,哪怕靜坐在洞中,也能感受到季節(jié)的變化,與流水般逝去的光陰。
于野吐了口濁氣,伸手摸了摸臉。
許是蛟丹的緣故,他依然長著一張年輕人的臉,他曾經(jīng)為此不安,他并不想過于另類而被人關(guān)注。而見到赤離之后,他終于放下心結(jié)。
一個元嬰高人尚且年輕,他為何不能?而修仙者只為長生不老,若是容顏永駐倒也挺好的。
于野摸出一個空置的戒子丟了出去。
洞內(nèi)頓時卷起一陣旋風(fēng),將地上的靈石碎屑清掃一空。
他又舉起御靈戒看了看,順手扔入一把靈石。
從前喂食兩頭妖螈,一個月也不過十余塊靈石,如今卻要上百塊之多。也幸虧他身家豐厚,否則他真的養(yǎng)不起兩頭妖物。
而許是常年吞噬靈石的緣故,兩頭金螈的變化神速,如今通體的銀色鱗甲多了斑斑金色,后背之上也冒出另外一對小巧的翅膀。且待六翅長成,便是兩個堪比元嬰修士的可怕殺手。到時候便不用懼怕賴冕,只管與他分個生死輸贏。
于野默然片刻,抬手祭出一道劍光。
劍光僅有三寸,在他面前靜靜懸停。而隨著他掐動法訣,劍光忽然一分為四,并倏然暴漲、飛快旋轉(zhuǎn),凌厲的殺氣瞬即倍增。
于野拂袖一卷,劍光消失。
接著他屈指一彈,并打出幾道法訣。
一道劍氣激射而出,忽然一分為四,繼而四分為八,在他前后化作一陣劍氣旋風(fēng),好像隨時都將化作風(fēng)暴而橫卷天地萬物。
他又揮袖一甩,洞內(nèi)瞬息恢復(fù)寂靜。
研修了兩個月的《化身術(shù)》與《天同劍訣》,他所施展的劍陣僅限于此。而劍氣所衍化的劍陣威力,顯然遠(yuǎn)勝于飛劍。
他稍稍定神,身形微微一晃。
與此剎那,他左右兩方的數(shù)尺之外,同時冒出兩道人影,與他相似仿佛,一時之間真假難辨。
這便是《化身術(shù)》之千神訣的妙用,他如今能夠幻化出兩個自己,倘若面對強敵的必殺一擊,無疑多了兩次逃生的機會。
而化身難以持久,僅僅存續(xù)數(shù)息,修仙之途依然枯燥漫長,卻也值得期待!
于野凝神內(nèi)視。
氣海的角落里,守著一道嬌小的人影。
那是青蘿,唯恐妨礙他研修劍陣,便躲在氣海之中。六十余年來,她始終這般默默陪伴、執(zhí)著相守。
而如今已過去兩個月,也不知仙門內(nèi)外的動靜。是前往伙房,尋找季晗飲幾杯美酒,還是與詹坤、歸元子打個照面問候一聲呢?
“砰、砰——”
有人叩門,緊接著出聲呼喚——
“于師弟,鄂長老傳令,說是門主召見,命你速去前山!”
是文桂,上回他吃了虧,猶不醒悟,如今依然在監(jiān)視著他的洞府。不過,那家伙也是奉命行事。
而天絕子為何召見一位金丹弟子……
片刻之后。
洞門打開。
于野走出洞府,順手關(guān)閉了洞門。
文桂站在山坡上,臉上帶著詭異的神情,道:“師門長輩之命,不敢不從,隨我來……”而他話音未落,又好奇道:“洞內(nèi)無人,為何陣法禁制森嚴(yán)?”
于野不僅關(guān)閉了洞府,而且布設(shè)了極為森嚴(yán)的陣法禁制。
“哼,我怕你使壞!”
“你……”
文桂臉色一僵。
他上回吃了暗虧,誰想對方再次讓他當(dāng)面難堪。
文桂是有苦難,只得踏劍而起。
于野拋出飛劍,隨后而行。
沒有見到詹坤與成施的身影,或許兩人都在忙著閉關(guān)修煉。
正月的天柱山,還是郁郁蔥蔥、春意盎然。那寬闊的月潭,也依舊湖光山色而清澈無波。
“文師兄,門主為何召見本人?”
“我不過傳令而已,哪里知曉許多?!?
“門主讓你傳令,可見你今非昔比呀,假以時日,必將超越幾位長老……”
“噓——”
兩人踏劍掠過湖面而去,于野趁機傳音調(diào)侃,卻嚇得文桂急忙伸手示意,道:“此乃鄂長老傳令,休得胡亂語!”
既然是鄂安傳令,表明今日之事與他有關(guān)。
抵達(dá)前山,踏劍高飛。
轉(zhuǎn)瞬之間,兩人落在一片山崖之上。
紫霄閣?
正是紫霄閣。
于野來過此地,卻見閣樓前的花圃之間,坐著七人,或熟悉,或面生,神情各異。
“弟子告退!”
于野尚自詫異,文桂已轉(zhuǎn)身離去。
“你,便是于野?”
出聲的老者,粗布衣袍,神態(tài)溫和,像是農(nóng)家老翁,而他今日卻多了莫名的威嚴(yán)而令人不敢睥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