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飛來兩頭怪物。
像是飛天的流云,來勢極快,卻又扇動巨大的翅膀,扯動罡風(fēng)雷鳴,威勢煞是驚人。
而怪物的后背之上,竟然分別坐著兩位男子。另有一道劍光緊隨其后,御劍之人是位老者,似乎神色疲倦,卻猶在苦苦支撐。
便于此時,前方的海面上忽然閃過一片金光。
“島——”
有人大喊一聲。
是座小島,竟然閃爍著落日的光澤,在大海之上是那么醒目,那么的令人驚喜振奮。
兩頭怪物收斂巨翅呼嘯而下。
“砰、砰——”
接連兩聲悶響,小島之上濺起大片的黃沙。兩頭怪物翻滾著撲打翅膀,張嘴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又“撲通、撲通”趴在海水之中,已是筋疲力盡而懶得動彈的樣子。
兩位男子也被甩了出去,雙雙摔在沙灘上,相繼翻身爬起,猶自慶幸不已。
老者隨后落下身形,腳下踉蹌幾步,卻依然不失從容。他撩起衣擺慢慢坐下,又忍不住暗暗喘了口粗氣。
離開蘄州之后,在海上飛了一個月。
整整一個月啊,不僅未見海島,礁石也未見幾塊,找不到落腳歇息的地方,三人只能踏著飛劍在天上飛。而途中不眠不休,又不斷消耗法力。于天師漸漸支撐不住,于野同樣疲憊不堪,便召喚出兩頭金螈。而幾日之后,金螈也飛不動了,于野與于天師只得再次御劍飛行。如此交替趕路,金螈尚能歇息,人卻難以緩口氣,一路上的艱辛可想而知。
終于遇見一座小島。
一座方圓里許的小島,卻無草無木,也沒有一塊石頭,盡為黃沙覆蓋,如同一個沙丘浮在碧青色的海面之上,在晚霞的映照之下透著閃閃金澤。
“哎呀,此去燕州之難,出乎所料——”
于天師伸開四肢癱倒在沙灘上,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這位煉器高人已經(jīng)沒有了啟程時的喜悅與期待,反倒有些后悔、或是畏懼。而一個月下來,至少飛了十萬里,即使想要回頭,也未必能夠順利回到蘄州。如今只能硬撐著繼續(xù)往前,卻前途莫測而吉兇未卜。
他的占卜之術(shù),看來未必靈驗(yàn)。
于野摸出一塊靈石扣入掌心,他歇息之余,看向于天師與兩頭金螈,又看向鐵杉,無奈的搖了搖頭。
之所以帶著于天師,無非倚仗兩頭金螈。誰想途中難以落腳歇息,使得兩頭兇猛的妖物也累得威風(fēng)盡失。
倒是鐵杉飛了一個月,依然能夠支撐下去,他高深的修為令人嘆服!
“這是到了何處?”
鐵杉拿出一枚圖簡。
“誰知道呢!”
白天看日頭,夜晚辨星辰,直奔東南方向而來。而方向有無偏差,又到了何處,于野是一概不知。
“據(jù)四海圖所示,此為百濟(jì)海,從蘄州至燕州,先后途經(jīng)九座海島?!?
鐵杉一邊查看圖簡,一邊說道:“這九座海島均有名稱,為古沙、得安、久知、刀先、熊津、義茲、肖古、千嶼與扶余。倘若途中錯失一島,便難以抵達(dá)燕州。卻不知每座海島的具體所在,也無從確認(rèn),即使四海圖在手,也唯有憑借運(yùn)氣一路尋去!”
于天師翻身坐了起來,四顧茫然,喃喃自語道:“能否抵達(dá)燕州,全憑運(yùn)氣……”
于野則是心存僥幸,道:“此島為海沙堆積而成,古沙島?”
“但愿如此!”
鐵杉放下圖簡。
他打量著小島,伸手整理著衣袍,眼光掠過兩頭妖物,意有所指道:“六翅金螈已生出四翅,堪比金丹修士,還有你的劍氣之術(shù),與那把紫色飛劍,想必都是來自海外吧?”
于野沒有吭聲。
“哦——”
鐵杉擺了擺手,道:“我是說,你莫怪令狐北等人企圖對你不利,便是我也眼饞你的海外寶物。幸虧擺脫了那幾個老兒……”
他欲又止,帶著疲倦的神色慢慢閉上了雙眼。
于野的眉梢一挑,默默看向遠(yuǎn)方。
鐵杉的話,倒也坦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曾經(jīng)的他僅有煉氣修為,便被懷疑持有海外寶物。猶如一個孩童拿著金子行走于鬧市,必然招來各方的窺覬。哪怕他拜入仙門,成為高手,并為蘄州仙道立下大功,卻依然抵擋不住人性的貪婪。
既然鐵杉有此一說,表明他已漸漸打消了貪念?四大門主倒是賊心不改,也均為成名的人物,卻像是成精的老狼,動輒翻臉傷人而兇相畢露。
此時,那幾個老兒到了何處呢……
……
狂風(fēng)怒吼,雷雨大作。
一塊海中的礁石之上,禁制籠罩之下,躲著兩位老者,卻一個癱坐在地,神情虛弱,一個滿臉怒容,呵斥不斷——
“我有四海圖在手,又有你伯奇帶路,而如今奔波月余,竟然找不到圖中的海島,你是不是存心騙我?”
發(fā)怒之人,便是邪羅子。他在海上飛了一個多月,僅僅遇到幾座小小的孤島,而四海圖中標(biāo)注的海島,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照此下去他休想抵達(dá)燕州,最終只能迷失在大海之中。而唯一的緣由,只能是伯奇欺騙了他。
“伯奇,你對我有恩不假,而我救治你百年足以抵償。你若敢存心欺騙,我便將你丟入海里喂魚!”
許是不堪忍受邪羅子的咆哮與羞辱,伯奇搖了搖頭,道:“我元嬰受損,早該死去,你之所以強(qiáng)行為我續(xù)命百年,不過是貪圖神器罷了。而我有在先,神器并非祥物,有緣者得之,否則必受其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