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聚集了六七百人,早已不復(fù)之前的輕松景象,而是三五成群湊在一處,或是想象著即將到來的仙門觀禮,或是擔(dān)憂著各自的安危,一個個神情糾結(jié)、又患得患失的樣子。
于野在四周轉(zhuǎn)了一圈,慢慢停下腳步。
人群中雖然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卻并未找到那個耍錢的老者。
之所以想到耍錢的老者,是懷疑他移走了死尸。也正是因為他移走了死尸,使得兩個筑基修士搜查林子的時候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如今看來那位高人非但沒有惡意,反而在暗中相助……
“于兄弟——”
有人傳音呼喚道:“你若回心轉(zhuǎn)意,桃某隨時恭候!”
于野好像沒聽見,抱著膀子慢慢溜達(dá)而去。
又是一日。
清晨時分,山上抬來幾筐餅子與幾桶菜湯招待賓客。而各方人士均為飲酒吃肉的豪杰,不免嫌棄飯菜簡陋而嗤之以鼻。北齊山的弟子也不強(qiáng)求,遂將餅子與菜湯抬走了事。誰料直至晌午,又至黃昏,再無吃食送來,也不許離開搬取干糧,饑腸轆轆的眾人漸漸心生不滿。
依著仙門弟子的說法,一日一食乃是清規(guī)戒律。規(guī)矩如此,當(dāng)客隨主便,否則便是蔑視仙門,或?qū)⑹艿綉吞帯?
仲堅與天寶等人的行囊存在在林子里,同樣沒有干糧充饑,起初尚能支撐,而一天下來也是沒精打采。
當(dāng)夜色降臨,幾個江湖漢子著實饑餓難耐,索性揮舞刀劍往外沖去。而幾人剛剛沖出山門,便被一道盤旋的劍光給攔了回來。山門前的空地上不知什么時候坐著一位修士,顯然是不許任何人踏出山門半步。
餓著肚子,長夜難熬。
好不易等到天明,山上終于送來吃食,依舊是干硬的餅子與清水般的菜湯。餓了一日一宿的眾人頓時蜂擁而上,猶如群獸搶食般的混亂不堪。有人為了一塊餅子大打出手,也有人為了一口菜湯而拔出了刀子。
天寶兄弟倆也跟著瘋搶,卻什么都沒搶到。兩人垂頭喪氣返回,罵罵咧咧的一屁股癱在地上。
圍觀的仙門弟子倒是哈哈大笑,盡其戲虐嘲諷之意……
正午時分。
山腳下橫七豎八躺滿了人,曾經(jīng)的各方江湖豪杰早已威風(fēng)盡失。便是于野與仲堅、燕赤,也懶懶的歪倒在地。卻有三十多人安然無恙,正是以桃瘋為首的一群道門弟子,皆盤膝端坐,一個個卓然不群的樣子。
燕赤伸著懶腰,不解道:“于兄弟,你我何至于如此不堪。憑借我的道行,三五日不吃不喝也無大礙!”
卻見于野斜倚著身子,拿出兩粒丹藥分別塞入天寶兄弟倆的嘴里,接著又遞過來一把丹藥,悄聲吩咐道:“此乃辟谷丹,與兄弟們分了?!?
燕赤興奮道:“既有此丹,你早該拿出來!”
一旁的仲堅接過丹藥,低聲贊道:“老弟今非昔比,行事每有深意。倘若兄弟們過早吞服丹藥,難免露出破綻……”
便于此時,一位中年修士踏劍而來。
上山的石梯出現(xiàn)另外三位修士,一個是精瘦的中年男子,兩個是三十多歲的壯漢。
眾人不明究竟。
中年修士踏劍懸空,稍稍低頭打量,沖著桃瘋等人說道:“諸位可是來自大澤道門的道友,此前多有失禮,請即刻上山,以便另行款待!”
桃瘋等人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致謝:“多謝前輩!”
“呵呵!”
中年修士淡淡一笑,又道:“甘行——”
精瘦男子便是甘行,揚(yáng)聲道:“三十二位大澤的道友,請吧——”
桃瘋與他的同伴們點了點頭,皆一臉的鄭重之色。此番來到北齊山的道門弟子,恰好是三十二人。
眾人奔著上山的石梯走去,把守石梯的仙門弟子適時讓開了去路。甘行身旁的兩位修士跟隨上山,甘行本人則是走下石梯來到庭院之中。
踏劍懸空的中年修士再次出聲道:“此乃藏龍臥虎之地,切莫怠慢了同道高人!”
庭院中的各方人士紛紛從地上爬起,卻搖搖晃晃,沒精打采,盡顯饑餓疲倦之態(tài)。
甘行大步穿過人群,凌厲的眼光掠過一張張面孔。
二三十丈外,燕赤躲在仲堅的身后,他悄悄看向于野,臉上露出焦急的神情。
據(jù)他所知,那個叫作甘行的煉氣高手認(rèn)得于野,一旦雙方照面,一場滔天大禍注定難免
于野又何嘗不知兇險,而他卻低著頭,安安靜靜杵在原地,仿佛已是在劫難逃,只等厄運(yùn)的最終降臨。
不過,他此時想的更多的還是破甲符。
身上僅剩下十六張破甲符,憑借這最后的十六張保命符,能否保住性命呢?
轉(zhuǎn)念之間,甘行已走到了兩三丈之外。一縷強(qiáng)大的神識橫掃而至,頓時令人神魂戰(zhàn)栗。
于野的眉梢一挑,緩緩抬起頭來。他的右手已掐動劍訣,七殺劍氣蓄勢待發(fā)。
誰料甘行竟然目不斜視,徑自穿過群人而去。片刻之后,聽他出聲說道:“前輩,請恕在下眼拙!”
“罷了!”
中年修士拂袖一甩,人已踏著劍光倏然遠(yuǎn)去。
甘行也返身走向石梯,當(dāng)他踏上石梯行至高處,忽然回頭一瞥。他眼光所向,正是那個頭戴斗笠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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