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貴妃從麗貴人那出來已經(jīng)是兩個時辰后了,微風拂過,吹在臉龐,乍然一道悶雷閃過。
轟隆一聲巨響
剛才還是陰天頃刻間大雨瓢潑,霽藍勸道:“娘娘,咱們?nèi)ダ认露愣惆??!?
來到廊下時,她渾身已經(jīng)濕了一半,霽藍瞧著趕緊脫下衣裳給喬貴妃披上,喬貴妃笑:“不必了,本宮沒這么矯情?!?
“娘娘,今非昔比。”霽藍勸說。
喬貴妃臉色微變,默許了霽藍的動作,她又趕緊派人回去取傘來,找了個處涼亭坐下等候。
遠遠的一抹明黃經(jīng)過,也來到了廊下。
這是朝曦寵了喬貴妃之后,好幾日才見著,見她鬢間濕漉漉的,順著額角滴答滴答的的流淌著水滴。
“這鬼天氣,剛才臣妾出門的時候還是好好的?!眴藤F妃屈膝行禮,大老遠就沖著朝曦笑。
朝曦走了過來,瞥見她嘴角的笑意,問:“何事這么高興?”
“臣妾見過了麗貴人?!眴藤F妃往前走了幾步,伸出雙手纏住了朝曦的胳膊,嬌軟了聲音:“皇上比臣妾想的還要通人味,臣妾代替麗貴人先謝過皇上了?!?
聞,朝曦揉了揉鼻尖,彎腰坐下。
喬貴妃也自在的坐在了他左手邊,紅唇翹起,露出女兒家的嬌憨姿態(tài):“皇上,臣妾的堂妹過幾日就要出嫁了,自小臣妾和堂妹一塊長大,臣妾想送送她,求皇上成全?!?
喬姝說過,一個女人想要博得男人的心,除了不能太過嬌弱之外,也不能太過堅強。
要拿捏好分寸。
難得喬貴妃撒嬌,朝曦眉頭松軟,多了幾分溫和:“嫁給段家那個?”
“是?!?
“朕可以重賞?!?
“皇上,臣妾不要賞,堂妹什么都不缺,她自幼聰慧,沉穩(wěn)大方,根本不需要仰仗臣妾,也可將日子過好?!眴藤F妃嬌滴滴地湊了過來,一股淡淡的馨香味鉆入鼻尖。
朝曦也不曾抗拒,反而還有幾分享受。
“臣妾會戴上面具,身邊跟幾個會武的侍衛(wèi),遠遠地看一眼就行,成嗎?”
眼巴巴地看向朝曦,濕漉漉的眼睛里似是會說話,朝曦揚眉:“若是今日沒有碰見朕,你打算如何?”
“臣妾長了腳,自然就去太和宮了。”喬貴妃笑嘻嘻的。
朝曦還未松口。
“皇上,咸福宮收藏了一些果子酒,皇上若是不忙,臣妾給您布置一桌酒席,犒勞如何?”喬貴妃的指尖握住了朝曦大掌,欲擒故縱要回縮時又被朝曦握住。
朝曦點頭。
恰好咸福宮送來了油紙傘,霽藍垂眸,還取來了披風,搭在了喬貴妃肩上。
兩把傘,一個給了朝曦,一把由她撐在了喬貴妃頭頂,趁著雨勢略略小了些,一同趕往咸福宮。
前腳剛進入宮,霽藍立即捧著熱氣騰騰的姜湯遞來:“娘娘,當心著涼?!?
喬貴妃忍不住夸贊:“你倒是心細如發(fā)?!?
“奴婢是擔心您若在此刻生病,吃不得藥,娘娘辛苦些?!膘V藍低聲道。
聞,喬貴妃將姜湯一飲而盡,整個身子都暖和了,又不忘叫人送一碗給朝曦。
順勢換了件衣裳回來,叮囑小廚房做些菜來。
她折回時,朝曦已經(jīng)換下了濕漉漉的衣裳,手邊的姜湯也見了底,正在翻閱她平日看的書。
喬貴妃順勢看去,小臉一紅:“都是女兒家愛看的?!?
“貴妃才情橫溢,滿城皆知?!背乜聪騿藤F妃的眼底全都是溫柔和贊賞。
她倒了杯茶遞過去:“母親倒是說過無才便是德,是父親說,女兒家還是要多讀書,不指望考狀元,至少能聽懂話,也不至出門在外連典故都不知,尤其臣妾將來不入宮是要做當家主母,更要顯聰慧,才不會被拿捏?!?
這話朝曦也沒有惱,嘆道:“丞相高見?!?
也怪不得他繼位后,父皇會提拔喬丞相上位,還說丞相一人足以,善用。
“朕聽聞前幾日你去探望皇后了?”朝曦問。
喬貴妃點點頭:“還跟皇后下了一盤棋,閑聊幾句家常話,再無其他?!?
朝曦看向喬貴妃,緩緩說起了從前:“未曾入宮前,皇后也是明艷動人,肆意瀟灑的性子,只是被子嗣二字牽絆住,漸漸地在宮里迷失,她若是說錯什么話,你別往心里去,終究是皇后,多擔待?!?
“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喬貴妃嘆氣:“這深宮是吃人的地方,皇后被文武百官逼迫兩年之久,若是換成臣妾,也未必撐得過來,好不容易得了個小皇子,卻被家里所害,能撐到今日已是不易?!?
見喬貴妃如此通情達理,朝曦也有些許欣慰,拉著她的手坐下:“皇后的心思不在后宮,后宮若有變動,你派人來告知朕?!?
這是生怕她奪了皇后的權(quán),怕皇后吃虧啊。
喬貴妃仍是好脾氣的應了。
朝曦道:“你可會怪朕?”
“不會?!眴藤F妃脫口而出,她與皇后所求不同,沒有利益沖突,自然不會責怪。
她若誕下小皇子,那便是朝曦唯一的皇子。
將來板上釘釘?shù)睦^承皇位。
至于帝王恩寵,喬貴妃也不指望,也不屑和從皇后那里爭奪。
前提是,她要有個親生的小皇子。
咸福宮備好了一桌酒席,美味佳肴,都是朝曦喜歡吃的菜系,配上了上等的酒。
霽藍朝著喬貴妃使眼色。
喬貴妃會意:“臣妾近日在吃補藥,不宜飲酒,但臣妾可以以茶代酒?!?
朝曦未曾介意。
一桌飯兩人敞開心扉聊了許久。
從后宮,到前朝,又到民間往事,還有過去種種。
“朕生來就注定要做皇帝,一輩子被困在京城,從九歲那年就開始處理奏折,平日里那些奏折堆積起來比朕還要高,百官看著朕少年登基,多有敷衍,朕要打壓前朝,還要兼顧后宮……”
喬貴妃看著朝曦難得吐露出這么多心事,輕輕嘆了口氣,握著他的手:“皇上是明君,守住了北梁江山?!?
正因為這江山是父皇和母后費了幾十年的心思才送到他手上的,他又是唯一的皇子。
到了他這一代,他無數(shù)次地想過用一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皇子代替。
每每站在祠堂前,朝曦就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壓力,搭在肩上,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皇后變了,從前他可以毫無忌憚地跟皇后閑聊,但如今,說錯一句話,皇后都變臉。
她變得敏銳,變得有些極端,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