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宮派人來請,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正巧前線喬丞相送來的家書,他干脆一并帶來。
喬貴妃一襲水藍(lán)色長裙,面上畫著精致妝容,坐在了廊下繪畫,聽見了外頭請安聲才抬頭。
她放下手中狼毫,緩緩起身,從容的接過了霽藍(lán)遞來的帕子,輕輕擦干凈手后朝著朝曦走來,屈膝:“臣妾給皇上請安?!?
朝曦抬腳坐在了一旁椅子上:“不必多禮,坐吧。”
她也不扭捏坐在了朝曦對面位置,伸出手倒了杯茶遞了過去,霽藍(lán)見狀,后退幾步一并將殿內(nèi)伺候的宮人帶了出去。
殿內(nèi)只剩下兩人。
朝曦好奇看她:“有話要說?”
“是。”喬貴妃點頭,直不諱:“前些日子皇上說要允喬家一個承諾,臣妾想過了,漫漫后宮長夜,臣妾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此話一出,朝曦驀然蹙眉。
氣氛沉默。
兩人四目相對。
朝曦看向喬貴妃的眼神有些陌生:“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
“臣妾知道,沒有人逼迫臣妾,是臣妾自愿的?!眴藤F妃說的一臉認(rèn)真,這讓一旁的朝曦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也終究需要一個親血脈,臣妾愿意生養(yǎng)?!眴藤F妃考慮過很久,與其耍心機(jī)手段,倒不如直接坦白來得痛快。
良久,朝曦站起身離開。
人前腳剛走,霽藍(lán)折身回來,又看了眼喬貴妃的臉色,問:“皇上怎么說?”
喬貴妃搖搖頭:“他什么都沒說。”
“那娘娘……”
“不急,再等等?!眴藤F妃揉了揉眉心,也不指望朝曦這么快就能接受。
至少在皇后那,還有個牽絆。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半個時辰后朝曦又回來了,遞給了她一封書信,然后滿臉認(rèn)真地盯著她。
喬貴妃巧笑嫣然:“皇上英明神武,臣妾不虧,比起祁煜,皇上令臣妾心動?!?
“回了一趟喬家,為何突然變了,這些話不像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喬貴妃,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朝曦根本想不通喬貴妃怎會突然變卦,前陣子還嚷嚷著要出宮去塞北,突然就要提孩子。
喬貴妃掩嘴笑:“臣妾若是誕下皇子,將來就要做太后,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總比出宮了,偷偷摸摸遮掩強(qiáng)吧?”
這話倒也在理。
只是喬貴妃太直白了,反而令朝曦有些不適應(yīng),嘴角輕抽。
“皇后身子受傷,再難生養(yǎng),后宮之中皇上要是有看得上眼的,去母留子,那就當(dāng)臣妾什么都沒說?!眴藤F妃聳聳肩,她已經(jīng)打算好了,膝下這位小皇子好好養(yǎng)大,等他年長幾歲后,就找個理由要個封地,她安安心心做個太妃,一府獨大,將來身邊多養(yǎng)幾個年輕貌美的侍衛(wèi),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反正,怎么樣都不虧。
朝曦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心思,冷了臉,將喬丞相的書信遞給了她,喬貴妃伸手接過,拆開看了眼,無外乎是關(guān)心她,叮囑她安分守己,再無其他。
至于歸期,只字不提。
“皇上究竟和父親私底下談判了什么?”喬貴妃仰著頭問:“父親究竟何時才能回來?”
面對質(zhì)問,朝曦軟了眸,聲音溫和:“此事就不是你該操心的,終有一日會回來的。”
“那皇上覺得剛才臣妾的提議如何?”喬貴妃不死心地繼續(xù)追問,一雙杏眸染上幾分嬌媚,眨眨眼,似是在撒嬌:“臣妾總不能蹉跎一輩子吧?若不然,皇上許小皇子封王出府,日后臣妾跟著小皇子……”
“朕還沒死呢,你就想當(dāng)太妃?”朝曦及時打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再繼續(xù)說下去,怕是連后事都要給安排好了。
喬貴妃及時住嘴,后知后覺的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什么,一臉悻悻,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他。
此時外頭太監(jiān)忽然傳:“皇上,小公主病了,皇后娘娘派人請您過去一趟?!?
聞,朝曦收回神色,匆忙起身就走。
霽藍(lán)趕緊看向了喬貴妃:“娘娘可要去看看?”
“不必了,派個人過去瞧瞧,若是不嚴(yán)重,本宮就不去湊熱鬧了?!眴藤F妃很喜歡慶安公主。
可近日皇后對她防備得很,她倒是有心想和慶安親近,顧忌皇后面子,只能作罷。
傍晚
方荼懷里抱著昏昏欲睡的慶安,眼眶通紅,看見了朝曦疾步而來,強(qiáng)忍著哭腔:“皇上……”
“慶安這是怎么了?”朝曦伸手?jǐn)堊∷?,一邊抬手摸了摸慶安的額,略有些燙。
“是臣妾沒有照看好,白日里吹了涼風(fēng)得了風(fēng)寒?!狈捷睂⑷藫г趹阎?,吸了吸鼻子:“臣妾好害怕?!?
朝曦扶著她,招來太醫(yī)上前問話。
太醫(yī)上前:“回皇上,小公主這是染了風(fēng)寒,吃幾服藥就不礙事了。”
聽了太醫(yī)的話朝曦松了口氣,對著方荼說:“別擔(dān)心,慶安會沒事的,朕在這陪著她?!?
方荼的嗅覺一向靈敏,從朝曦身上聞到了淡淡熏香,是屬于咸福宮的味道,她赤紅雙眼道:“是臣妾太糊涂了,打攪皇上和貴妃相處,這里不礙事,臣妾一個人也可以……”
“說什么話呢,慶安是朕的心頭肉,朕怎會離開?”朝曦從方荼懷中接過孩子,滿臉都是憐惜,將她放在榻上熟練地哄著:“公主得了風(fēng)寒,身邊人該罰,連公主都照看不好?!?
扶月一聽臉色都變了,屈膝賠罪:“奴婢該死,求皇上恕罪。”
“出去跪一個時辰,若再有下次,嚴(yán)懲不貸!”朝曦冷著臉道。
扶月立即慌了神,老實的出門跪下。
陪著慶安大半個時辰后,她的體溫恢復(fù)了正常,朝曦還不忘對著方荼安慰:“朕準(zhǔn)備將鳳儀宮辟出個小院子出來,專門給慶安住,再找兩個會醫(yī)的侍女,日日跟著,扶月伺候你一個人已是分身乏術(shù)?!?
方荼想了想點頭應(yīng)了,她一想到慶安病了,心里就焦灼,生怕再次發(fā)生衣裳染毒的事來。
“以后鳳儀宮,每日都讓太醫(yī)上下檢查一遍,除了日常侍奉的,其他人就不必……”
“皇上!”方荼忽然打斷了朝曦,嘴角扯了個勉強(qiáng)笑容:“皇上是不是覺得臣妾很沒用,連慶安都保護(hù)不了,還要仰仗太醫(yī),讓皇上操勞?!?
朝曦?fù)u頭:“后宮手段防不勝防,多一層保護(hù),有何不好?”
孩子只有一個,他當(dāng)然希望多些人保護(hù),護(hù)著慶安平平安安長大,方荼卻不這樣想,忽然固執(zhí)地問:“咸福宮也有小皇子,喬貴妃又是如何保護(hù)小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