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該明白,對陸逸那樣的人來說,愛和毀滅從來都是一體兩面。
既然如此,她便兌現(xiàn)幼時的話,讓陸逸只能死在她手里。
中心醫(yī)院的停車場幾乎空無一人。
icu所在的樓層異常安靜,只有監(jiān)護儀器發(fā)出的規(guī)律電子音。
夢安然在轉(zhuǎn)角處停下腳步,陸衡正站在icu外的走廊上,西裝筆挺得像剛從某個董事會趕來。
“猜到你會來。”陸衡頭也不回地說,聲音低沉而克制。
夢安然緩步走進,透過玻璃窗看向病房內(nèi)。
陸逸全身插滿管子,蒼白的皮膚在藍綠色的監(jiān)護儀燈光下幾乎透明,香一具精致的蠟像。
“醫(yī)生怎么說?”她問。
“死不了。”陸衡轉(zhuǎn)過身,深邃的眸子銳利如鷹,“你比我想象中的關心他?!?
“他的命在我賬上記著呢?!眽舭踩粋?cè)身倚靠在病房門邊,懶洋洋地抬眸看著陸衡,“你呢?來關心親弟弟了?”
陸衡的目光越過夢安然,看向拎著幾瓶礦泉水遠遠朝這邊走來的段竟遙,低沉的嗓音聽不出一絲起伏:“親弟弟面前,總不能撕破臉?!?
夢安然扭頭看見段竟遙的身影,輕嗤一聲,翻了個白眼,“現(xiàn)在倒是讓你裝上了?!?
當初在她面前的時候可從沒掩飾過陰暗面,斗死斗活也就罷了,還得拉她下水。
看來,他們跟段竟遙的感情也不咋地。
段竟遙的腳步聲在走廊上格外清晰,他將礦泉水遞給陸衡,目光卻牢牢鎖定夢安然,“安總,真是稀奇,沒想到你會來?!?
這一聲“安總”聽得夢安然有點怪異,然后她才發(fā)現(xiàn)目前各自的身份更加怪異。
她是陸家養(yǎng)了十七年的假千金,段竟遙是被調(diào)換的陸家真正的三少爺。
而她原來的大哥陸衡,現(xiàn)在是段竟遙的大哥。
換作常規(guī)真假千金戲碼,這得是修羅場的程度了。
偏偏段竟遙禮貌地稱她一聲“安總”。
“又不是正式場合,喊我安然就好了?!彼曢_口,目光挪向陸衡,“既然他死不了,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兄弟談心。”
就在她轉(zhuǎn)身要走的瞬間,陸衡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某些記憶猛地竄進腦海,夢安然渾身發(fā)毛,迅速擴大的瞳孔里滿是驚恐,條件反射般甩開了陸衡的手。
應激反應,陸衡怔在原地,段竟遙也愣住了。
就連夢安然自己都感到意外,瞪著眼睛好幾秒才回過神來,疲憊地捏了捏眉心骨,“最近壓力太大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轉(zhuǎn)身離開,腦子里復盤著自己剛才的應激反應。
可能是因為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壓力大,也有可能是柯奈回國后,她被迫揭開傷口回憶了太多往事。
包括自己隱藏得極好的,面對陸衡時的那種恐懼。
柯奈說得對,她的病不能繼續(xù)拖下去。
否則,早晚會將自己吞噬。
目送夢安然的背影遠去,陸衡暗暗攥緊了方才被她甩開的那只手。
面上神色淡漠一如既往不見情緒,心底卻猶如被剖了一刀,鮮血淋漓。
當年手中握的匕首,終究是在多年后刺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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