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手掌一推,身邊的云澈如個木頭樁子般飛向了宙虛子。
宙虛子輕描淡寫的伸手,云澈便已輕飄飄的落在他的身前。
近在咫尺,目無光彩……如此之近的看著他,當年他在玄神大會的傲然執(zhí)著、在他面前的恭敬卓然、主動為他祛除魔毒的溫良恩情、還有獨面劫天魔帝時如凝聚了萬千星辰的目光……
一切都恍如昨日,一切卻又天翻地覆。
一聲吐息,明明是無神的眼神,宙虛子卻是不自覺的避開。一只手抓在云澈的手臂上,另一只手輕輕推出。
紫芒飛掠,宙天神界苦藏了十數(shù)萬年的重寶,很可能是混沌空間最后的蠻荒神髓,就此飛向了北域魔后。
池嫵仸伸手接過,短暫一瞥,便已收起,嘴角微笑:“不愧是東神域第一大圣人,真是而有信呢。”
雖早已決定,但看著先祖留下的重寶就這么……由他親手交給了北域魔人,內(nèi)心依舊如萬刺錐心。
但,他不會后悔。
“魔后,下令吧。”宙虛子目光直視,聲音沉重而不失淡然……實則內(nèi)心處在極度揪緊的狀態(tài)。
今日之前,他和池嫵仸一共也只有一次接觸,卻是留下了整整萬年的陰影。
池嫵仸在他認知中,絕對是當世最可怕,最狡詐的女人。面對池嫵仸的每一個瞬間,他的所有神經(jīng)都處在緊繃狀態(tài)。
而由池嫵仸之口提出的交易方式,無論聽上去多公平,他都斷然不會同意,必須由他來更改或決定。
哪怕到了現(xiàn)在,云澈已在他手中,交出蠻荒神髓的他依舊擔(dān)心警戒著任何可能的意外……尤其畏懼池嫵仸就此拿著蠻荒神髓跑路。
畢竟,云澈身上的秘密她肯定都扒干凈了。邪神神力和天毒珠若能奪舍,也早就得手了……池嫵仸的確會有將已經(jīng)無用的云澈就此丟棄的可能。
他在池嫵仸層層重擊和逼迫下退步至此,也是別無選擇。
“云澈,”宙虛子最擔(dān)心的事沒有發(fā)生,池嫵仸淡淡開口:“本后命令你,立即為宙清塵祛除你種在他身上的黑暗之力?!?
宙虛子內(nèi)心猛的一松。
而他的身前,領(lǐng)命的云澈已機械邁步,直直的站在了宙清塵身前,然后緩緩抬手,伸向了宙清塵。
他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的生命氣息和靈魂氣息。
無論力量,還是靈魂,都完完全全被池嫵仸壓制和劫持。這一點,宙虛子從開始就反復(fù)確認過,絕無異常。
但即使如此,即使到了此刻,他的氣機依舊和宙清塵以及他身上的守護結(jié)界相連,沒有收斂過任何一個瞬間。
池嫵仸的瞳光微不可為的動蕩了一瞬……
當年,破滅的藍極星外,沐玄音為護云澈,在獨面一眾神帝之時,卻依舊將大半的力量護在云澈身上,
眼前的宙虛子,身為危險的黑暗之地,面對魔后和隱于暗處的兩大魔女,亦是將大半的力量,傾注于宙清塵之身。若出意外,他會不惜自己的性命保宙清塵離開。
呵……池嫵仸輕輕的笑了,只是笑的有些凄冷。
云澈的手掌被隔絕在結(jié)界之外,無法觸碰到宙清塵。
宙虛子移身,手勢稍變。頓時,結(jié)界的力量如水一般流轉(zhuǎn),覆到了云澈的手臂上,帶著他的半只手臂侵入結(jié)界的同時,亦僅僅的依附于他的軀體和力量之上。
如此,云澈的動作和力量氣息有絲毫的異動,他都會在第一瞬間察覺。
“啊呀,宙天神帝還真是小心呢。云澈可是本后身邊最聽話的孩子,不會吃了你兒子的?!背貗硜尚Φ馈?
宙虛子目視云澈的手掌,低聲道:“勞煩魔后,可以解開他的力量了?!?
池嫵仸手指輕輕一點,頓時,纏繞于云澈身上的黑霧快速彌漫,顯露出屬于云澈自己的力量氣息。
從他人的壓制下解放,無論是力量,還是靈魂,恢復(fù)和蘇醒都是一個不短的過程。
尤其是靈魂,會如從噩夢中忽然蘇醒,完全解除劫持后,也需要很久才會真正清醒。
但……就在云澈身上黑霧還未散盡之時,他原本灰暗無光的瞳眸忽然閃動了一瞬詭異的血色。
這完全不符常理的詭象讓精神時刻緊繃的宙虛子瞬間察覺,但他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眼前便陡現(xiàn)一雙黑暗龍瞳,一聲如來自最遙遠天外,最絕望深淵的龍之怒吼炸開在他心海之中。
吼——————
宙虛子的一雙眼睛瞬間裂開無數(shù)的血絲,眼前的世界轟然破碎,化作一片混亂的漆黑與蒼白。
而池嫵仸的手臂也在這一個剎那伸出,一道漆黑的長綾如暗夜黑星,一瞬刺穿了宙虛子和宙清塵之間的氣機連接。
砰??!
結(jié)界破碎。
宙虛子身軀劇晃,卻生生沒有倒下,數(shù)萬年的心魂積淀和龐大意志,讓他潰散的眸光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恢復(fù)了焦距。
頭痛欲裂,腦中如有萬浪翻騰……但這些,遠不及他全身驟生的驚駭之萬一。
因為晃蕩的視線中,他看到了一雙猩紅的眼眸。有些恍惚的第一個瞬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真正的惡鬼。
而宙清塵……他的脖頸,正被那惡鬼的五指牢牢的鎖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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