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池嫵仸一直在竭盡所能的想要去探知陌悲塵記憶中的空間詭器究竟是何物。
涅輪魔魂一次次不正常的躁動與刺痛,讓她無比確信那個空間詭器是在一個魔帝的認知層面,都極為強大和非同尋常的存在。
也在證明著……它很可能與遠古魔族有關(guān)。
只是,在云澈前往深淵之前,她已來不及獲知最準確的答案,只能給予他告誡。
“好。”看著云澈無比鄭重的答應(yīng)下來,池嫵仸微微頷首,然后緩緩的說出了他必須應(yīng)允的最后一件事:
“第三件事……”
雪手輕抬,拿起了云澈的手腕,在他微愕的目光中,將他的手指觸碰在她的眉心之上:
“我要你,完完整整讀取我這一生……所有的記憶!”
云澈眸光驀地收凝,隨之猛然撤手,沒有絲毫猶疑的道:“不行!這絕對不行!”
人性是復(fù)雜、多變,且不可預(yù)測的。
一個再偉大高潔的人,他的人性也會有陰暗面,他的記憶也會藏匿著不為人知,更不愿為人知的隱秘與骯臟。
任何一個人,哪怕面對畢生最親近、最信任之人,也斷不可能愿意讓對方纖悉無遺的窺知自己所有的記憶。
云澈下意識甩開的手掌在下一瞬便已被池嫵仸再次捏握在了手中。
云澈的反應(yīng),她毫不意外,她魔眸看著云澈,眼波平靜如恒寂的幽空:“我希望答應(yīng)這三件事的,不是云澈,而是云帝!”
“指間決定著整個現(xiàn)世未來命運的云帝!”
“帝王之決意,當摒除一切私心私情!”
“……”云澈定在那里,手掌也無力再躲開。
池嫵仸輕輕道:“成長非一朝一夕,如宙虛子、南萬生、麒天理這些歷經(jīng)萬載甚至十萬載滄桑的俯世神帝,亦有著其狹隘與缺陷。而你,雖為一世之帝,雖一生起伏無數(shù),但……終究只有半甲子的閱歷?!?
“卻要孤身前往,孤身對抗一個比現(xiàn)世險惡千萬倍的深淵?!?
“而身為此世的帝后,我有不容辭的義務(wù),以哪怕最極端的方式讓你在最短時間內(nèi)成長?!?
池嫵仸的聲音在這時忽然幽緩了下來:“所有北神域的人都知道,我的出身,不過是一個凡家女子,生長于北神域最低層連黑暗玄獸都懶得捕獵的黑暗泥沼?!?
“但我最終,卻一步一步,成為了統(tǒng)領(lǐng)北神域的三帝之一。今時,更是執(zhí)掌整個神界的帝后。”
“世之女子,無我之上?!?
池嫵仸的目光緩緩垂落,不再去與云澈對視:“與之相匹,我一生所歷,也非任何女子可以想象與比擬?!?
“這其中,有無數(shù)的困境、危境、絕境,有無數(shù)的兩難抉擇和咽血殘心,以及我最想讓你看到的……面對各種人、各種處境所施予的手段?!?
池嫵仸繼續(xù)道:“這些手段,有很多狠戾、殘忍、骯臟到足以超越你想象的界限。尤其……你的骨子里,是一個極重感情之人,而我,卻是最擅利用感情之人,哪怕是對我有救命之恩的恩人,對我有授業(yè)之恩的恩師,也會被我毫無猶豫的踏為墊石?!?
云澈:“……”
魔眸微闔,幽音娓娓:“感完我的一生所歷后,你或許會對我心生斥厭,但無論如何……”
“不會?!痹瞥捍驍嗨?,沒有任何猶疑的搖頭:“你是諸世的帝后,更是我的嫵仸。你我早已相融無間。你曾經(jīng)的人生,也同樣歸于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怎可能會‘厭棄’?!?
池嫵仸抬眸,微微而笑:“既如此,你便更沒有理由拒絕。”
語落,她雪腕扭轉(zhuǎn),已帶動云澈的掌心輕輕的覆于自己的眉心之上,一雙魔瞳之中陡釋出無盡純粹幽邃的黑暗魂光。
云澈的五指下意識的抽縮,但也僅僅只維持了一瞬,便不再試圖抗拒,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閉目凝心,任由自己的意識被牽引入池嫵仸向他完全敞開的魂海之中。
池嫵仸布滿著無盡波瀾跌宕的人生,毫無保留的傾覆入他的世界之中。
就如她所,成長非一朝一夕,云澈雖已為云帝,但他的閱歷還是太過淺薄,如今之世,也一直是由她所實際掌馭。
另一個世界,他無人在側(cè),孤身一人如何面對浩大深淵?
而她的一生所歷,是她所能想到的,最能粗暴催他成長之物。
這種方法能生效幾何,她無法預(yù)知。這種強催下的成長或許也根本不是真正的成長。但至少,他將來面對不同的處境時,或可從她的經(jīng)歷之中,擇取相應(yīng)的應(yīng)對手段。
什么時候該示敵以善弱……
什么時候該狠毒絕情……
什么時候該詭詐……
什么時候該“真誠”……
什么時候該進,什么時候該退,什么時候該將上一刻生死與共的同伴化為擋箭的肉帛……
至于她最擅的窺探與控馭人心,這絕非容易“轉(zhuǎn)嫁”之物。倉促之間,云澈能真正知會其百中之一分,對池嫵仸而便已是滿足所期。
三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