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確切的消息,更無人親眼見到云澈。但無論是天玄大陸還是幻妖界,云澈歸來的傳聞卻快速擴散,短短兩日,兩片大陸的上層勢力已幾乎盡皆知曉。
因為那一日,神凰城在劇動,蒼風女皇在接待諸國使節(jié)時匆匆而離,冰極雪域風雪驟亂,妖皇城的上空更是被小妖后急掠的身影切開一道久久不散的黑痕……
這一切都在告訴所有人,離開五年的云澈已然歸來。
那些他已葬身更高位面的猜測傳聞也無疑隨之散滅。
只是,藍極星的生靈永遠也不可能想到,此次歸來的云澈已立于這大千世界的何處。
因為,那是他們最極致的幻想,都無法觸及的高度。
與上一次的重逢不同,這一次的重逢,不僅是跨越了生死和絕望,更伴隨著最痛苦的失去和最夢幻的奇跡……它實在太過珍貴。
蕭烈、云輕鴻、慕雨柔、蒼月、蕭泠汐、蘇苓兒、楚月嬋、幻彩衣、云無心……這些刻魂的身影一個又一個重新映入瞳孔,且再也沒有什么可以將他們奪離,所歷之劫,手染之血,皆已值得。
上一次歸來,他向他們描述了廣闊的神界,卻隱了諸多所歷艱險。再加上太多的顧忌、未知和潛危,很多事情,他都無法完全坦白。
這一次,所有的遭遇,所有的劫難,他都盡情的傾吐而出……
包括緋紅之劫;包括他與茉莉平息劫難的下一瞬便為世所傷;包括他眼睜睜看著藍極星被毀滅成混著血霧與亡魂的塵埃;包括拖著沐玄音救下的殘命逃到了黑暗北域……
直到他成為黑暗魔主,血染三域,踏天為帝。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隱瞞。比如,他全程未提及“夏傾月”三個字,只有那個殘忍毀滅藍極星,最終被他親手逼殺的罪惡月神帝。
————
天玄大陸,流云城,蕭門。
這里久違的熱鬧起來,流云城的空氣亦變得動蕩不休。
遠方的天空,一道道玄舟之影快速臨近,在接近流云城時又連忙緩下,之后都不約而同的緩降至流云城外,又在城外恭謹遠觀,不敢貿然進城。
他們從不同渠道得知云澈現(xiàn)身流云城的消息,又知今日是云澈之女雙十生辰,因而紛紛攜重禮而至。
其實,他們都很清楚的知道云澈幾無可能面見他們。但,云澈不會接見。他們卻不能不來。
“兒媳池氏嫵仸,拜見父親、母親?!?
帝后池嫵仸,于云輕鴻、慕雨柔身前,行著蒼風國的晚輩之禮。
雖然她已全力自抑,但她萬載魔后的威儀哪怕只有一縷,對于這個位面的生靈而也依舊太過懾心,從她的現(xiàn)身到開口,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屏息,無法開口。
云澈頗為無奈的一撇眼角,然后目光一動,將池嫵仸外溢的魂威隔絕,這才讓眾人的眼神快速恢復清明。
“你就是澈兒所的那位……帝后?”
說話之時,慕雨柔已是不自覺的站起身來,目光仿佛被死死吸附在池嫵仸身上,久久無法偏移。
云澈身邊的紅顏,無不是這片天地最優(yōu)異的女子。但眼前的黑衣女子,卻無論哪一方面,都仿佛是這片天地所存在的辭藻根本無法形容的存在。
“是?!背貗硜ξ⑿貞藨B(tài)始終帶著對長輩的恭謹——雖然她的年齡、閱歷都遠遠的勝過對方:“嫵仸兩載前嫁予夫君,初為魔后,后為帝后。成婚之時,北域萬靈為證,卻因命運所涉,缺失父母尊臨,此對夫君與嫵仸而,皆為莫大憾事?!?
“快起來?!?
沒等她繼續(xù)說下去,慕雨柔已是快步向前,伸手將她攙起,尚未開口,雙目已是淚霧朦朦:“澈兒說,若不是你,他或許很早之前就……再也不會有今日,你是澈兒的帝后,更是……更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
“母親重。”池嫵仸微笑:“我與夫君互偎互持,彼身彼心早已為一體,永遠無需‘恩’字,更受不得母親這般贊……”
“呿!”千葉影兒直接將面孔別過,她看不得,更受不了這般場景。
她與池嫵仸不同,她愛云澈,卻不會因此去仰敬禮拜云澈的親人……哪怕是他的生身父母。
她和池嫵仸一同來到,卻只是立于云澈之側,目不斜視,不發(fā)一。仿佛除了云澈,其他人根本不入她的視線之中。
慕雨柔一直都是個感性之人,但云輕鴻卻不同,他的目光從池嫵仸身上移開,默默吐了一口氣。
雖早有心理準備,卻云澈講述中這個曾經(jīng)的北域魔后,如今的神界帝后現(xiàn)身之時,僅是第一個剎那的瞥視,那從未有過的靈魂激蕩便告訴他,這個女子,是一個徹徹底底超脫他認知和想象界域的存在。
而這般女子,卻甘愿的拜身于他們面前……因為云澈。
一抹異樣的復雜在云輕鴻瞳孔最深處晃過,隨之又快速散去,他的臉上恢復欣然的淡笑。
“無心,這是本后送你的見面禮,也是生辰禮?!?
池嫵仸手指輕點,一抹黑芒飄向云無心。
“謝謝池阿姨。”
云無心恭敬的伸手接過,黑芒散去之時,落入她手中的,是一枚小巧的玄影石。
云無心愣了一下。
“玄影石?”云澈一臉疑惑的看向池嫵仸……而且這分明還是一枚再普通不過的玄影石。
沒有理會云澈,池嫵仸向云無心微笑道:“你的父親如今是這諸天之上的帝王,以他對你的疼愛,天下萬珍,你想要什么,他都會為你取來。所以思來想來,本后手中再難有比這段影像更適合你的禮物……”
“大哥!大哥??!”
這時,一聲帶著萬分激動的大吼遙遙傳來。隨之,一道身影帶著明顯混亂的氣息從空中急急墜下,在呼喊聲中直沖廳堂。
云澈嘴角微動,轉目之時,視線中已現(xiàn)出蕭云的身影。
“大……哥!”親眼見到云澈,蕭云再難自抑,哽咽著呼喊一聲,快步撲來,久久泣淚難。
“蕭云,久違了?!痹瞥号牧伺乃募绨?。
“大哥……無事便好。”
蕭云死死咬牙,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淚。他連忙伸手,一把抓過身后匆匆跟來的少年:“永安,還不快……”
他話音未落,少年已“噗通”跪下,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永安見過云伯伯?!?
眼前的少年已身有七尺,神態(tài)堅毅,目若朗星,身上的玄氣也已臨近天玄之境,未來成就,定不會弱于他的父親。
“永安,你也長大了?!痹瞥荷焓謱⑺銎穑钌罡袊@道。
蕭永安雙目含淚,真摯道:“云伯伯當年救命之恩,永安終生不忘。這些年,永安一直和父親共祈云伯伯平安歸來……更相信云伯伯無論身處何地,都定有天佑?!?
“……好孩子。”云澈輕輕頷首。
“云大哥?!焙蠓?,天下第七笑盈盈的走來,手中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小女孩。
云澈心弦和目光同時一動:“她莫非就是……”
“永寧,”天下第七駐足俯身,向小女孩道:“這位就是爹娘經(jīng)常向你提及的云伯伯?!?
果然……云澈唇角含笑,目光變得格外溫暖。當年他離開之時,天下第七剛有身孕,蕭烈為其取名“永寧”。一夢之間,她已出落的這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