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富陽路居住著眾多軍政府高官,老將們的宅子也基本都在這條路上,往常熱鬧的宅子里,一夜掛盡白帆,家家戶戶門口懸掛的白燈籠,在疾風勁雨里飄蕩,似那不甘的游魂。
周夫人哭暈過去好幾次,她抓著周北辰的手,恨意滔天:“北辰,你要為你父親報仇,要為他報仇啊。”
她的丈夫就這么死了,連尸身都是從尸體堆里一點點拼湊回來的,她一閉眼就是丈夫四分五裂的慘狀,心痛的無以復(fù)加。
“我會的。”周北辰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刻撕了穆彥霖:“此事定是穆彥霖和張世勛密謀的,他們想把大帥少帥一并炸死,軍中無主又無將,張世勛才能順理成章的擁立穆彥霖做大帥。”
周夫人不解:“可為什么要把支持他的老將們也一并炸死?連妻子的外祖父也不放過?!?
“如此才能擺脫他的嫌疑?!敝鼙背搅R道:“真是咬人的狗不叫,誰也沒想到穆彥霖如此狠毒,他一向會做名聲,又與大帥父子關(guān)系和睦,反而是少帥,總跟大帥吵架作對,如今懷疑少帥的,比懷疑他的人多?!?
周夫人替穆野發(fā)愁:“這可如何是好,你們認他這個大帥,張世勛等人不會服氣,你父親走的突然,半句話不曾交待,他手下的那些人,可會服你?”
“誰不服,就宰了誰?!敝鼙背缴裆渚乱暗臅r間長了,也染了穆野的粗暴,殺人,是最能震懾的方式,沒有之一。
不服就殺,別說什么殺光了誰替你打仗,不服從命令的士兵,留著才是添亂。
周夫人看著似一瞬長大的兒子,既欣慰又心疼,她撐起身子:“你阿爸的后事,姆媽會操辦,你安心辦其他事,家里有姆媽撐著。”
身為將軍夫人,她也不是軟弱無能的內(nèi)宅女子,這個節(jié)骨眼上,擁護少帥坐穩(wěn)大帥的位置,周家才有活路。
不僅她,其他家的夫人,也是如此,沒了丈夫,她們沒太多時間傷心,都一力擔起了家中后事,好讓兒子們安心去收攏丈夫的部下。
謝扶光與幾位夫人商議完之后,各家都派了人手去幫襯,大帥府現(xiàn)下也是一團糟,還記得派人手來幫襯,各家都很感激。
不過幾個穆彥霖的支持者,就是另一種態(tài)度了,不僅不感激,還把人都趕走了,轉(zhuǎn)頭卻接受了張世勛派來的幫手。
謝扶光聽了匯報,無所謂的擺擺手,派人去幫忙是大帥府的態(tài)度,接不接受,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nèi)。
“羅幫那邊什么情況?”謝扶光問派去羅幫的副官。
副官回:“羅幫的人認定大帥是兇手,群情激憤,要找大帥報仇,暫時被二少攔下,如今正在商議喪事,要把羅龍頭運回申城?!?
謝扶光冷笑,穆彥霖利用羅龍頭的死,在羅幫洗脫了嫌疑,沒人會相信他會炸死妻子的外祖父。
羅幫要找穆野報仇,勢必要全力支持穆彥霖,如此一來,穆彥霖等于掌控了羅幫,一舉兩得。
在他這個喪心病狂的計劃里,穆野的僥幸,是唯一的變數(shù)。
一想到當時爆炸的場景,她就下意識摸了下肚子。
她那時正在吃東西,小家伙突然鬧騰起來,拳打腳踢,十分不安,她的肚子被踢的疼痛不已,副官趕緊去喊穆野,若非小家伙,她的丈夫,如今也已躺在棺材里。
也許真是父女連心,小家伙預(yù)感到了阿爸有危險,才用這種方式示警。
怪她,居然沒有多想,但凡她多想一想,也許就不會有人死了。
謝扶光深深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