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古玥看的驚奇,剛要詢問。
卻見林默已經起身,將那張以血書寫的符紙,高高地懸掛在了旁邊一棵幸免于難的老槐樹上。
說來也怪。
那符紙剛接觸到樹枝,便閃爍了幾下詭異的紅光,隨即光芒內斂,轉眼間又變成了一張毫不起眼的廢紙,在風中輕輕搖曳。
古玥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林默,你到底在做什么?”
林默轉過身來,月光下他的笑容神秘莫測。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甕中捉鱉?”
古玥點了點頭。
這是再常見不過的俗語了。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茫然:“這和你掛符紙有什么關系?”
“先保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林默神秘地眨眨眼,接著又道:“走吧,還有幾處地方要去呢!”
他說完便轉身走向馬車。
古玥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百轉千回。
林默就像一本永遠讀不完的書,每次以為已經了解他幾分,他又會展現(xiàn)出全新的一面。
他總讓人感覺過于神秘。
這種神秘感本該讓人望而卻步,可奇怪的是,古玥發(fā)現(xiàn)自己反而更加被他吸引。
一時。
她心頭多了幾分莫名的悸動。
深吸一口氣后,也快步跟上了林默的腳步。
接下來。
林默讓馬車繼續(xù)前行。
半日時間里,車輪碾過未央城外的每一寸土地,林默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過沿途每一處關鍵位置。
“停!”
每隔數(shù)里,這個簡短的命令就會從車廂內傳出。
林默則在不同的地方,做著同樣的事。
古玥靜靜看著林默一次次下車,在城墻拐角、古樹之下、斷橋之畔,重復著那個令她無法理解的“儀式。”
直到后來,甚至已經去了上百個地方,寫了上百張符。
而他的血,也耗了上百次!
與此同時。
因為失了不少的血,林默那堅毅的臉龐,也漸漸多了幾分蒼白。
記不清又過了多少次后,古玥終于看不下去,從袖中取出雪白的絲帕,輕輕握住林默的手腕,眼神不忍。
“夠了。”
“你的臉色很差……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否則你會撐不住的?!蹦请p總是清冷的眼眸此刻盈滿心疼,透出發(fā)自內心的關懷與心疼。
面對這樣一雙溫柔的眼眸,林默仿佛覺得指尖的疼痛都減輕了幾分。
他輕聲一笑,語氣卻不以為然。
“放心。”
“我沒那么脆弱,而且這都是為了今晚!”
古玥抿了抿唇,沒有再勸。
她知道這個男人一旦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直到馬車繞完最后一處城墻,回到未央殿前時,林默才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靠在車廂壁上。
臉色雖然有些蒼白,可神色卻異常輕松。
仿佛,完成了什么心愿。
古玥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頭一陣發(fā)緊,她默默拉過他的手,為林默包扎起指頭上的傷口來。
“用精血畫符……”
她眼神不忍,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顫抖:“你知道這有多傷身嗎?”
林默低頭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忽然覺得這個平日里高不可攀的郡主,此刻竟如此動人。
那臉上的溫柔,如此讓人動心。
他笑了笑,忍不住打趣了一句:“怎么,你這么心疼我啊?”
聞。
古玥手上動作一頓,耳尖微微泛紅,卻意外的沒有否認:“我只是……不想看你這樣傷害自己。”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就像那初春的細雨,悄無聲息地浸潤在林默的心田上。
這時,莫老匆匆趕來。
他來到馬車旁,壓低聲音稟報:“郡主,十萬未央城守軍精銳已經集結完畢,血池已經建好,所需的精血也已準備妥了!”
“好!”
古玥點了點頭。
旋即她望向林默:“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簡單!”
林默微微一笑,語氣透出幾分勝券在握:“先讓所有人養(yǎng)精蓄銳,火瘟山魈夜晚才出來,現(xiàn)在等待夜幕降臨吧?!?
罷。
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今晚,會是一場惡戰(zhàn)。”
古玥站在他身側,看著這個虛弱了幾分,卻依然挺直脊背的男人,心中既心疼又驕傲。
心頭,也忍不住一動。
只見她悄悄伸手,在袖袍的遮掩下輕輕握了握林默的受。
仿佛,在傳遞無聲的感激和力量。
“林默?!?
“謝謝你……”她輕聲道,清冷的嗓音里含著只有他能聽懂的柔情。
林默回握住她纖細的手指,片刻后才松開。
兩人相視一笑。
所有的擔憂與牽掛,都融在這默契之中。
……
當晚。
朱雀大街。
月光慘白地鋪在青石板路上,照出兩側緊閉的門窗和滿地碎瓦。
這里一片死寂。
所有百姓早已撤離,只余下空蕩蕩的街道和彌漫在空氣中的淡淡血腥氣。
若細看黑暗處,會發(fā)現(xiàn)墻根陰影里蹲伏著無數(shù)黑甲士兵——十萬未央城精銳藏于四面八方。
明晃晃的刀刃皆用炭灰涂抹,只在偶爾反射月光時泄出一絲寒芒。
所有人都藏匿在黑暗中。
凝神靜氣。
大街中央,一座三丈見方的血池泛著妖異紅光。
池中鮮血混合秘藥,散發(fā)出甜膩腥氣,這景象在月色下詭艷非常。
林默的靴底碾過碎瓷片,停在距血池二十步的茶肆陰影里。
眼神,銳利如刀。
古玥立在他身側,一襲月白色勁裝外罩輕甲,腰間白雪劍穗紋絲不動。
莫老攥著手杖跟在后方,老臉上每道皺紋都繃得死緊。
“那怪物,真的會來嗎?”
莫老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驚動什么。
“當然?!?
林默指尖輕撫過身旁廊柱,聲音輕松卻自信:“火瘟山魈嗜食人血如命,這池中的精血,對它而比蜜糖更甜?!?
“它忍不住的?!?
“相信林默吧,他從不會有錯?!惫奴h望著林默,眼神透出幾分隱隱的崇拜,與深深的信任。
“是?!?
莫老重重點頭:“我再去確認一下弓弩手位置!”
此刻。
不遠處茶樓二層的窗縫后,四雙眼睛正冷冷注視著這一切。
正是古少玦。
在他身后,則是赤眉翁,玄骨老,青瞳嫗三老。
得知今夜古玥和林默他們有這么大動靜,還揚要誅妖,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看熱鬧的好機會。
“切!”
“擺這么大陣仗給畜生看,真是笑話。”
赤眉翁的紅眉在暗處如兩簇鬼火,枯手摩挲著窗框:“那火瘟山魈已經成長到了恐怖的地步,刀槍不入,金剛不敗,兇性十足。”
“縱是有十萬大軍,也不過是送死罷了!”
玄骨老發(fā)出夜梟般的笑聲:“嘿嘿……等那小郡主葬身妖腹,世子爺就能名正順接掌王令了!”
“是啊?!鼻嗤珛炓踩滩蛔「锌骸斑@就叫坐山觀虎斗!”
古少玦則盯著遠處血池邊若隱若現(xiàn)的月白身影,唇角勾起冷笑:“呵,不論今晚什么結果,都注定贏定了?!?
“若古玥誅妖失敗,被那畜生殺了,倒是正好。”
“若是僥幸逃脫一條命,也沒用的,按照之前在朝會之上的約定,她一樣要乖乖把王令交給我!”
說完,他忍不住獰笑起來,眼中滿是野心的光芒。
他已經迫不及待!
此刻。
朱雀大街上。
在林默與古玥的率領下,十萬精銳已經嚴陣以待。
只待,妖怪到來。
明明那么大陣仗,可整個朱雀大街卻一片死寂,安靜的一點動靜都聽不到。
就在這時。
一聲不滿的大喝聲傳來,打破街上的寧靜——
“豈有此理!”
“誅妖大事,竟不通知老夫?!”
下一刻。
只見紫云真人帶著六名青衣弟子大步闖來。
他那身紫色道袍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腰間葫蘆隨著步伐晃蕩,臉上還帶著三分酒意與怒意。
“他怎么來了?”
古玥纖眉一蹙,忍不住問莫老:“消息,通知他了?”
“沒有啊?!?
莫老納悶的直搖頭:“郡主,您吩咐過,此次行動要對他保密,可……他不知為何竟知道了?”
古玥有些頭疼。
只因這紫云真人之前就已經妨礙過林默一次,而林默對他的評價,更是只會添亂,酒囊飯袋。
今晚還是誅妖大事,成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