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轉(zhuǎn)過身,將臉埋在他胸前,深吸一口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悶悶地說:“嗯,我知道。只是……總覺得對不住你,連個安穩(wěn)年都不能讓你過?!?
“傻話。”林臻輕撫她的后背,低笑道,“與你在一起,日日都是新年。待平定北疆,我再陪你好好補過一個,如何?”
“一為定?!蹦饺萱烫痤^,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真切的笑意,盡管那笑意中仍帶著揮之不去的憂慮。她回身欲取案上另一份奏章,就在她轉(zhuǎn)身的剎那——
動作帶著心事重重的凝滯與決斷后的利落!
那迤邐在地、鋪散凌亂長達(dá)五丈的墨金色拖尾被驟然帶動!華貴的蘇錦拂過地面,發(fā)出“唰啦”一聲輕響。
隨著拖尾的飄起——赫然露出了里面那金線密織、在燭光下閃爍著如同暗夜中星河般璀璨而堅定光芒的“滿地織金”內(nèi)襯!
鳳凰紋路在瞬間迸發(fā)出耀眼而凜然的光華,那光芒充滿了應(yīng)對挑戰(zhàn)的決斷、守護(hù)江山的力量以及一種與愛人并肩而立的堅定信念!
裙擺落下,將那片璀璨的金光掩蓋。
慕容嫣拿起奏章,與林臻繼續(xù)低聲商議起來。
......
年節(jié)的氛圍已然濃得化不開,各衙門口早已懸掛起大紅燈籠,就連肅穆的皇城宮墻之下,也換上了寓意吉祥的新桃符。
空氣中飄散著爆竹燃放后的淡淡硝石氣味,與各家各戶蒸煮年食的香氣交織在一起。
然而,紫宸宮深處的暖閣,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隔膜罩住,外間的喧囂與喜慶傳到這里,只剩下些許模糊的背景音,如同遠(yuǎn)處溪流的潺潺水聲。
暖閣內(nèi),地龍燒得極旺,暖意融融,與窗欞上凝結(jié)的厚厚冰花形成鮮明對比。
慕容嫣并未像往年此時般,忙于試穿新制的吉服或檢視宮宴的籌備,她依舊穿著那身已成為她第二層肌膚的神鳳降世裙。
墨黑的蘇錦底料在溫暖燭光的長時間烘烤下,似乎吸納了足夠的熱量,泛出一種沉靜如深海暖流般的微光。
織入的金色棉絨與金線繡成的鳳凰暗紋,不再如往日那般跳躍閃爍,而是如同蟄伏的鳳羽,流淌著一種蓄勢待發(fā)的、溫潤而內(nèi)斂的金色輝光。
那件黑金貂皮披肩,因室內(nèi)溫度過高,被妥帖地搭在遠(yuǎn)離暖爐的紫檀木架子上,以免絨毛被熱氣熏得失了光澤。
長達(dá)五丈的蘇錦拖尾,在慕容嫣長時間靜坐批閱奏章后,于金磚地面上鋪陳得愈發(fā)恣意凌亂。
一部分被她無意中踩踏在腳下,形成了數(shù)道深深的褶皺;一部分蜿蜒至?xí)艿撞?,與落地的幔帳流蘇糾纏在一處;更有一長段,迤邐著穿過半個暖閣,直抵殿門方向,如同一條墨金色的寂靜河流,將偌大的空間悄然分割。
這種凌亂,并非倉促所致,而是一種因極度專注和長久靜滯而形成的、帶著沉思痕跡的無序。
寬大的喇叭袖,一只被她用來墊著正在閱覽的一本厚重典籍的下緣,袖口的金線流蘇垂落案面,另一只則軟軟搭在椅臂上,隨著她偶爾翻書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在翻閱紙質(zhì)奏章時,與紙張摩擦發(fā)出極細(xì)微的沙沙聲。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