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
圣徽三年,五月初。
安州城在經(jīng)歷了一場血腥的雷霆震懾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學(xué)堂的飯菜變得前所未有的豐盛可口,官吏的辦事效率奇高,市井街坊也鮮有爭端。
然而,在這片看似馴服的平靜水面之下,一股污濁的暗流,正沿著最愚昧、最敏感的神經(jīng)末梢,悄然蔓延。
起初,只是些捕風(fēng)捉影的閑碎語,在菜市場、井臺邊、茶余飯后悄然傳播。
“聽說了嗎?東街老王家的小子,自打去了那啟明學(xué)堂,回來就總說夢話,喊些聽不懂的詞兒,眼神都直了!”
“可不是!我家隔壁那閨女也是,以前多伶俐的孩子,現(xiàn)在問她爹叫啥,有時候都愣神!該不會是中了邪吧?”
“唉,我聽說啊,那學(xué)堂的地基不干凈,早年是高句麗亂葬崗,專吸小孩子的魂兒呢!”
“還有更邪乎的!有人說看見學(xué)堂半夜冒黑煙,還有娃娃哭聲說是圣徽人給的飯里,加了讓人變傻的符水!”
這些荒誕不經(jīng)的流,如同瘟疫般,在那些對慕容嫣鐵腕統(tǒng)治心懷恐懼、又對陌生文化本能排斥的底層百姓中快速滋生。
尤其是一些家中有孩童年歲稍長、未曾入學(xué),或是剛?cè)雽W(xué)不久就趕上中毒事件的父母,更是人心惶惶。
盡管孩子身體已然康復(fù),飯食也無可挑剔,但那種對未知“邪術(shù)”的恐懼,卻比看得見的刀劍更令人不安。
送孩子上學(xué)的人,明顯少了些許,學(xué)堂門口,多了些探頭探腦、神色猶疑的家長。
窗外天色陰沉,悶熱無風(fēng),預(yù)示著夏日第一場暴雨將至。
慕容嫣端坐于案后,正在聽取新任安東都護府長史關(guān)于春耕稅賦征收的奏報。
她今日穿著依舊是那身神鳳降世裙。
因天氣悶熱,那件黑金貂皮披肩并未上身,搭在一旁的鎏金鳳首衣架上。
她眉頭微蹙,并非因為稅賦,而是剛剛另一份由“夜梟”密報的、關(guān)于市井流的簡報,讓她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霾。
神鳳降世裙在這悶熱而壓抑的午后,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不悅的心緒。
極致玄黑的蘇錦底料在陰天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一種吸飽了濕氣的沉滯墨色,織入的金色棉絨與真金線也失去了往日的跳躍光輝,流淌著沉悶而壓抑的暗金。
睡裙之上,那只擎天巨鳳的圖案,在凝神傾聽時,斂翅垂眸,仿佛在積蓄力量,準(zhǔn)備應(yīng)對來自陰暗角落的齷齪攻擊。
她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在她無意識敲擊案面時,發(fā)出沉悶的嗒嗒聲。
那長達(dá)五丈的蘇錦拖尾,在光滑微涼的金磚地面上,鋪散得有些煩亂——并非往日慵懶的凌亂,而是一種心緒不寧導(dǎo)致的、帶著躁意的蜿蜒,甚至有幾處,被她偶爾變換的坐姿不經(jīng)意地踢踏著,起了褶皺。
這種凌亂,是她敏銳地察覺到水面下暗礁的警覺,與對愚昧手段的不屑與惱怒交織的體現(xiàn)。
長史奏報完畢,躬身退下。殿內(nèi)只剩下慕容嫣與侍立一旁的林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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