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帝后駕臨,杜如晦早已率領家眷在府門外恭迎。
見到車駕停下,杜如晦立即上前,躬身行禮:“老臣杜如晦,攜家眷恭迎陛下、親王殿下圣駕!陛下與殿下親臨,寒舍蓬蓽生輝!”
慕容嫣在林臻的攙扶下,優(yōu)雅地走下馬車。
她并未戴鳳冠,只以一支簡單的碧玉鳳簪綰發(fā),身上那件罩在黑金色霞帔下的神鳳降世裙,在冬日淡薄的陽光下,墨色更顯沉靜,金線繡成的鳳凰暗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既不失威儀,又比全套朝服多了幾分親和。
長長的拖尾隨著她下車的動作,從車轅上滑落,鋪散在杜府門前的青石臺階上,沾染了些許塵埃,更顯其不經雕琢的凌亂之美。
“杜相不必多禮,快快請起?!蹦饺萱烫摲鲆幌拢曇魷睾蛥s自帶威嚴,“今日朕與親王過府,乃是家宴閑話,不必拘泥朝禮。”
“是啊,杜相,年節(jié)下,無需如此客套?!绷终橐埠涌冢瑧B(tài)度隨和。
杜如晦連稱不敢,恭敬地將帝后二人迎入府中。
杜府的陳設果然如其人,簡潔雅致,多見書籍字畫,少見奢靡之物。賓主在正廳分賓主落座。
慕容嫣端坐上位,那長長的墨金色拖尾自然鋪陳在座椅周圍及身后的地面上,與廳中簡樸的氛圍形成一種奇特的對比與和諧。林臻坐于她身側。
侍女奉上香茗。
慕容嫣并未先開口論政,而是目光溫和地掃過杜如晦身后恭敬侍立的家眷,尤其是幾個年幼的孩童,柔聲問道:
“杜相,這幾個孩兒可是你的孫兒?瞧著甚是伶俐可愛?!?
杜如晦忙讓孫輩上前磕頭。
慕容嫣示意免禮,還讓隨行內侍賞了孩子們一些宮制的精巧糖果和文具,孩子們又驚又喜,廳內氣氛頓時輕松了不少。
“勞陛下掛心,正是老臣的幾個不成器的孫兒?!倍湃缁薰Ь椿卮穑壑袇s流露出慈愛之色。
“杜相過謙了,”林臻笑道,“聽聞府上幾位公子皆在國子監(jiān)進學,學業(yè)優(yōu)異,將來必是國家棟梁?!?
“王爺謬贊了,犬子輩資質平庸,還需勤勉用功,方能不負皇恩?!倍湃缁拗t遜道。
話題自然地從家事引向國事。慕容嫣端起茶盞,輕輕撥弄著茶沫,狀似無意地問道:
“杜相,年節(jié)下,各部衙門戶部遞上來的奏章,朕瞧著,關于來年漕運疏通、以及北方邊鎮(zhèn)糧餉預算的條陳,似乎還有些爭議之處?”
杜如晦立刻神色一正,恭敬答道:“回陛下,確有幾處細節(jié)尚需斟酌。漕運方面,工部與戶部在河道清淤的銀兩分攤上略有歧見;邊鎮(zhèn)糧餉,兵部與戶部對于轉運損耗的核定標準也需統(tǒng)一。老臣已召集相關官員,年后首次常朝前,必當厘清細則,呈報陛下御覽?!?
“嗯,”慕容嫣微微頷首,“漕運乃國脈,邊餉系軍心,皆不可輕忽。杜相老成謀國,有你把關,朕心甚安?!?
她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些許分歧,需當機立斷,莫要因小失大,延誤了春耕備戰(zhàn)的要務。”
“老臣明白,定當竭盡全力,盡快協(xié)調妥當?!倍湃缁廾C然應道。
林臻在一旁補充道:“杜相辦事,陛下與本王自是放心的。只是北疆近日似有異動,各項后勤保障需得更趨完善,方能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