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林臻眉梢微挑,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是?!卑⑹纺堑碌穆曇舾?,幾乎如同耳語,
“左賢王深知,大乾皇帝陛下……嗯,乃是女流之輩,雖有些手段,但終究……牝雞司晨,非長久之計。而殿下您,文韜武略,威望素著,才是這大乾江山真正的支柱。如今北疆戰(zhàn)事膠著,耗費(fèi)錢糧無數(shù),若長期僵持下去,于大乾國力有損,于殿下您的威望……恐怕也非益事?!?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林臻的臉色,見對方并無怒色,只是眼神愈發(fā)深邃,便繼續(xù)道:
“左賢王的意思是,只要殿下愿意,在適當(dāng)?shù)臅r機(jī),行非常之事,屆時,漠北鐵騎愿成為殿下最堅實的外援。左賢王可即刻下令退兵,并與殿下簽訂永久和約,承認(rèn)殿下為中原之主,甚至可以幫助殿下,清除一些不聽話的障礙。”
他話語中的暗示,已經(jīng)赤裸裸得近乎挑釁。
林臻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搭在椅扶手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木料,發(fā)出極有規(guī)律的、輕微的“篤篤”聲。這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悸。
良久,林臻才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如同數(shù)九寒冰:
“烏維左賢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他想讓本王背負(fù)弒君篡位的千古罵名,然后他再以‘盟友’之名,行操控之實?甚至,還想借本王之手,除掉他在大乾的眼中釘?阿史那先生,你覺得,本王是那種為了一己私利,便可出賣祖宗江山、背叛君父妻兒的人嗎?”
最后一句,他語氣陡然轉(zhuǎn)厲,眼中寒光迸射,如同實質(zhì)的刀鋒,直刺對方心底。
阿史那德被這突如其來的凌厲氣勢所懾,下意識地后退了半分,帽檐下的額頭滲出了細(xì)密的冷汗。他強(qiáng)自鎮(zhèn)定,連忙道:
“殿下息怒!左賢王絕無此意!只是……只是為殿下著想。畢竟,這天下,終究是強(qiáng)者居之……況且,那慕容嫣對孔家手段如此酷烈,難道殿下心中,就毫無芥蒂嗎?”
他試圖挑起林臻對慕容嫣的不滿。
“住口!”林臻猛地一拍扶手,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將阿史那德完全籠罩。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對方,聲音如同雷霆,在小小的密室中炸響:
“慕容陛下乃本王結(jié)發(fā)之妻,是大乾名正順的皇帝!其文治武功,豈是爾等蠻夷可以妄加評議?孔家勾結(jié)外敵,謀刺君上,罪證確鑿,依律處置,何來酷烈之說?爾等再敢胡亂語,挑撥離間,休怪本王立刻將你拿下,明正典刑!”
強(qiáng)大的威壓如同山岳般傾瀉而下,阿史那德臉色煞白,再也維持不住鎮(zhèn)定,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
“殿下恕罪!是小人失!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他渾身顫抖,方才的狡黠與鎮(zhèn)定蕩然無存,只剩下面對絕對力量時的恐懼。
林臻冷冷地看著他磕頭如搗蒜,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坐回椅子上,語氣恢復(fù)了之前的平靜,卻更添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回去告訴烏維,他的‘好意’,本王心領(lǐng)了。但大乾的江山,自有大乾的君臣來守護(hù),不勞他費(fèi)心。他若識相,即刻退兵,上表請罪,我朝或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網(wǎng)開一面。若再執(zhí)迷不悟,負(fù)隅頑抗,那就戰(zhàn)場上見真章吧!我大乾百萬雄師,定叫他漠北鐵騎,有來無回!”
“是!是!小人一定將殿下的話,一字不差地帶給左賢王!”
阿史那德如蒙大赦,連連應(yīng)諾,聲音都在發(fā)抖。
“滾吧?!绷终閾]了揮手,語氣淡漠,
“記住,你是怎么來的,就怎么回去。若讓本王知道,你在長安另有動作,或是今日之事有半點泄露……”
他沒有說完,但話語中的殺意,讓阿史那德不寒而栗。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絕不敢有絲毫異動!”
阿史那德連滾爬爬地起身,不敢再多看林臻一眼,幾乎是手腳并用地退出了密室,消失在門外的黑暗中。
密室重歸寂靜,只剩下林臻一人,以及那跳躍不定的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