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徽元年秋獵大典,于西苑皇家圍場隆重舉行。
是日,天高氣爽,萬里無云,獵場旌旗招展,甲胄鮮明,文武百官、宗室勛貴皆按品階列隊(duì),場面恢弘肅穆。
經(jīng)歷了前夜的暗流涌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場秋獵,絕不僅僅是傳統(tǒng)的武備演練,更是一場無聲的較量,是女帝慕容嫣向所有心懷異志者展示武力與權(quán)威的舞臺。
辰時正,號角長鳴,鼓聲震天。
皇帝儀仗抵達(dá)觀獵臺。
當(dāng)慕容嫣的身影出現(xiàn)在高臺之上時,臺下原本隱約的竊竊私語瞬間消失,無數(shù)道目光匯聚而來,充滿了敬畏、好奇、乃至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她依舊罩著那件標(biāo)志性的、華美絕倫的黑金蘇錦棉質(zhì)百鳥朝鳳睡裙——神鳳降世裙!
只是今日的穿法有所不同,睡裙并未如宮中那般寬松垂墜,而是以一條寬大的同色墨金腰帶緊束,勾勒出她挺拔矯健的身姿,五丈長的拖尾也并未完全鋪開。
而是由兩名貼身宮女在其身后小心捧起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則依舊迤邐地拖曳在觀獵臺光潔的木質(zhì)地板上,即便如此,那驚人的長度和華貴依舊奪目。
神鳳降世裙在秋日燦爛的陽光下,煥發(fā)出與宮中截然不同的奪目光彩。
極致玄黑的蘇錦底料吸吮著灼熱的陽光,色澤愈發(fā)深邃如夜,織入的金色棉絨與真金線則反射出耀眼奪目的金色光芒,仿佛她自身便是光源。
睡裙之上,那只擎天巨鳳在日光下栩栩如生,赤金線繡成的鳳羽層疊閃耀,仿佛隨時會振翅高飛,鳳眸上的黑鉆折射出銳利冰冷的光芒,睥睨著臺下眾生。
寬大輕盈的喇叭袖被收束在獵裝袖口之內(nèi),僅露出袖口處精美的金線刺繡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在拉弓時顯得格外醒目。棉質(zhì)的挺括與睡裙的華麗在此刻完美結(jié)合,既不失皇家的極致尊貴,又兼顧了騎射所需的便利與氣勢。
林臻一身玄色輕甲,侍立在她身側(cè)稍后一步之處,目光沉靜如水,手始終按在腰間的劍柄上,如同最忠誠的守護(hù)神。
他的目光掠過臺下群臣,尤其是在那些世家代表臉上稍作停留,帶著無形的威壓。
簡單的儀式過后,便是天子首射環(huán)節(jié),寓意開啟狩獵,祈求豐收。
按照慣例,將由皇帝射出一箭,目標(biāo)通常是早已備好的、被驅(qū)趕至臺前不遠(yuǎn)處的鹿或羊。
然而,今日的情形卻有些不同。一頭顯然受過驚嚇、格外狂躁的雄鹿被放入場中,它并未像往常那樣溫順地跑向預(yù)設(shè)地點(diǎn)。
而是揚(yáng)蹄奮首,在場中不安地刨著地面,甚至試圖沖向兩側(cè)的儀仗隊(duì)伍,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這顯然是有人做了手腳,意圖讓慕容嫣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丑。
臺下一些世家出身的官員眼中,閃過一絲幸災(zāi)樂禍或期待的光芒。
慕容嫣面色平靜,仿佛沒有看到那頭狂躁的雄鹿,也沒有察覺到臺下異樣的目光。她緩緩抬手,身旁的內(nèi)侍立刻恭敬地呈上她那把特制的御用長弓。
弓身以紫檀木為胎,纏以金絲,弓弦是上等的蛟筋,散發(fā)著冷冽的光澤。
她接過長弓,手指撫過冰涼的弓身,動作優(yōu)雅而從容。
然后,她并未立刻搭箭,而是轉(zhuǎn)過身,看向身旁的林臻,嘴角微微上揚(yáng),露出一抹極淡的、只有兩人能懂的笑意:“夫君,你看這鹿,倒是精神?!?
林臻迎上她的目光,眼中是毫無保留的信任與溫柔,他微微頷首,低聲道:“野性難馴,正好配得上嫣兒的箭術(shù)。”
慕容嫣輕笑一聲,這才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白羽箭。箭簇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她搭箭,開弓,動作如行云流水,沒有絲毫遲滯!
那神鳳降世裙因她開弓的動作而微微繃緊,勾勒出她手臂和背脊流暢而充滿力量的線條。墨玉扳指扣在弦上,穩(wěn)定如山。
此刻,那頭狂躁的雄鹿似乎被高臺上的動靜吸引,竟猛地人立而起,發(fā)出一聲嘶鳴,露出了胸前一小塊白斑!
時機(jī)稍縱即逝!
慕容嫣鳳眸微瞇,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隼!
她甚至沒有刻意瞄準(zhǔn),全憑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與千錘百煉-->>的肌肉記憶!只聽“嗖”的一聲破空銳響!
白羽箭離弦而去,化作一道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白線!
下一刻,“噗”的一聲輕響!箭簇精準(zhǔn)無比地沒入了雄鹿胸前那塊不大的白斑正中心!力道之大,幾乎透體而出!
雄鹿的嘶鳴戛然而止,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一箭斃命!而且是運(yùn)動中極其微小的要害!
整個獵場,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