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柔嫩的手指輕輕拂過了花枝。
潔白中透著點點分紅的花瓣輕輕搖顫著,看上去無比的柔弱。
身后的聲音一刻不停的響起來,不急躁,不憤怒,不得意,那是冷靜的,充滿了理智的聲音。
嫩白的手掌又一次在花枝上佛動了一下。
絕美的手,絕美的人,絕美的眼睛。
但她卻始終在出神,那雙晶瑩的眼眸有些恍惚,少了許多以往的從容與安然。
細嫩的花瓣在手掌無意識的摩擦中一片一片的滑落下來,落在了她很長的淡金『色』裙擺上,大廳里的鐘聲響起了清音,已近午時,身后在他身邊說了一上午的聲音終于停頓了一下,有些沙啞,也有些無奈道:“嫂子?”
“嗯?!?
夏至捏了一片花瓣,轉(zhuǎn)過身,看著王逍遙。
王逍遙深呼吸一口,平靜的做了最后的總結(jié):“所以這個時候,我不應該去東歐,而是應該留在這里。”
夏至靜靜的看著王逍遙。
她認識王逍遙很很早,已經(jīng)幾十年的時間,甚至可以說,夏至是親眼看著王逍遙長大,從孩童變成少年,從少年到成年,再到青年。
叔嫂二人的關系一直都很好。
夏至至今還記得王逍遙小時候經(jīng)常喜歡纏著自己,讓自己帶著他去圣州城里買一家老字號歷史悠久的手工酥糖。
再大一些的時候,習武學劍,『性』子懶散的他也會來找自己,央求自己給他做最愛吃的糖醋魚。
父親走后,天縱對他的教導愈發(fā)嚴厲,每次他受不了了,也會來這里跟自己告狀。
結(jié)婚后王逍遙一直堅持叫自己姐姐,后來年紀大了一些,姐姐變成了姐,卻更加親近。
圣宵和月瞳大一些的時候,他也很喜歡帶著自己的侄女侄子去玩,圣州城那家手工糖的店鋪開到現(xiàn)在,至今仍然是圣宵和月瞳很喜歡的零食,帝兵山下的私家動物園里還養(yǎng)著他送給月瞳的梅花鹿,圣宵生日時他送給圣宵的幾批純血駿馬已經(jīng)老了。
時光帶著過往的痕跡不斷向前,無聲無息。
夏至一直不覺得時間改變了什么。
可此時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青年,想著他小時候纏著自己要自己帶著他去買糖的模樣。
直到這一刻,夏至才清晰的覺得,原來一切早就已經(jīng)改變,在她不曾注意的時光里,在她不曾認真觀察過的地方。
眼前的青年相貌依舊英俊,但眉眼之中卻已經(jīng)有了些看不清楚的陰沉,他站在那,笑容熟悉,可整個人給夏至的感覺卻是如此的陌生。
夏至輕輕嘆息,搖了搖頭:“不行?!?
“為什么?”
王逍遙看著夏至挑了挑眉:“嫂子,圣宵在東歐已經(jīng)可以穩(wěn)定局面,我過去,沒有什么意義。外面的消息應該已經(jīng)傳過來了,李天瀾想上梟雄臺,我留下,起碼多一分保障。”
“你去東歐,這是你哥的意思?!?
夏至微笑著看著有些陌生的王逍遙。
王逍遙看著夏至,也覺得有些陌生。
那道隔閡正在從隱約變得模糊,從模糊變得清晰,似乎越來越真實。
“帝兵山,北海行省,北海王氏”
王逍遙低著頭:“都交給帝江嗎?他還有邊禁軍團,處理的過來嗎?”
“壓力也許會大一些,但我們這個位置,本就是不輕松的。”
夏至輕聲道:“而且東歐的局面也很復雜,圣宵太年輕,很難應付,你去,讓圣宵回來跟在帝江身邊鍛煉一下,也是好事?!?
“圣宵”
王逍遙猶豫了下:“還是太年輕了。”
夏至微笑不變,看著王逍遙:“你在擔心什么?”
“北海王氏自成立以來,歷任北海軍團軍團長,都是北海王氏的嫡系核心人員擔任的?!?
王逍遙低聲說了一句。
這確實是事實。
北海王氏成立五百年,歷任北海軍團軍團長,沒有外姓,
基本都是族長最信任的親弟弟或者親哥哥,而這一代的北海軍團軍團長,則是王天縱自己兼任。
如今王天縱沉寂,沉寂之前竟然將王逍遙打發(fā)到了東歐,而大權(quán)交給帝江。
帝江如今掌控整個北海軍團,同時又是邊禁軍團的軍團長,代行族長權(quán)力,無論是實力還是權(quán)力,在北海王氏都可以說是獨一無二,一個沒有人能夠制衡的帝江,身份頓時變得無比敏感。
“沒事?!?
夏至的笑容如同一張面具,絕美的有些蒼白:“帝江這孩子雖然不姓王,但他是你哥的學生,天縱一直是將他當成親生兒子來看待的,自己人,不用擔心?!?
“我哥傷勢怎么樣”
有意無意的,王逍遙低聲問了一句。
“還好?!?
夏至看了她一眼,繼續(xù)笑了起來:“東歐那一劍雖然可怕,但天縱突破口,已經(jīng)成為了真正的天驕,至高無上,什么樣的一劍能傷害到他?那所謂的永恒一劍,給他造成的不過是普通的傷勢而已,傷勢雖然嚴重,但無礙戰(zhàn)斗力,他如今如要靜養(yǎng),不過是因為再強行出手的話,他的傷勢會變得更加嚴重?!?
“你知道的,現(xiàn)在局面很『亂』,他必須要在最快的時間里養(yǎng)好傷勢,否則如果是在平時的話,這點小傷,他根本不用專門修養(yǎng)?!?
王逍遙看了夏至一眼,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嫂子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如果萬一是真的呢?
他低著頭,眼神微微瞇起來。
夏至感受到他動作的變化,眼神中的溫度在一點點的消失。
“嫂子,你真的要趕我去東歐嗎?”
王逍遙輕聲道。
“這種話,太見外了?!?
夏至輕聲道:“東歐很『亂』,天縱讓你去東歐,也是信任你的能力,這種時候,東歐那片『亂』局如何收尾,都要靠你,身為北海王氏的一員,逍遙,你應該擔負起自己的責任。”
王逍遙沉默了很長時間,才點點頭:“我其實也是信任帝江的。只不過外界怕是不會這么看,我才是我哥的親弟弟,這種時候,我若離開,外界怕是有人會說閑話?!?
夏至看著他,眼神柔和,語氣同樣柔和:“你問心無愧,怕什么閑話?”
王逍遙猛然抬起頭來,看著夏至。
夏至也在看著他,不閃不避。
空氣一瞬間似乎凝固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逍遙重新低下頭,避開了夏至的目光。
“嫂子,在給我做一次糖醋魚吧?”
他沉默了很久,才試探『性』的開口道。
夏至笑了起來,看著這個在她心里一直都是親弟弟的男人,輕聲道:“我今天身體不舒服,等你從東歐回來吧?!?
王天縱低著頭看著地面。
他的眼神有些憂傷。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才嗯了一聲:“我現(xiàn)在就走?!?
他轉(zhuǎn)過身,緩緩的離開了大殿。
夏至看著他離開。
她站在原地,沒有聲音,也沒有動。
大殿的正門打開了一瞬又重新合上。
王逍遙站在門外,看到了帝江。
幾日前就已經(jīng)回到了帝兵山的帝江正站在正殿前方的水池里,看著水池中的荷花與游魚。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轉(zhuǎn)過了頭,看著王逍遙。
兩人的目光瞬間交匯了一瞬,卻誰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