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萬物。
都是一劍。
王天縱的手掌落下來。
所有的事物飛過了他的身體,直接將神的身影籠罩。
無數(shù)混亂的物體。
無數(shù)凌厲有序的劍。
李狂徒的身影被籠罩其中,無窮無盡的劍光徹底爆發(fā)出來。
劍光最開始只是一點(diǎn),隨著劍氣的爆發(fā)不斷擴(kuò)散,數(shù)百數(shù)千上萬。
晶瑩銳利的光芒破碎一切,生生不息。
這是神的反擊。
依然不是李氏的劍道。
北海王氏。
六道輪回劍!
漫天的劍雨落下去,被六道輪回劍生生撕裂,李狂徒的身影如同狂龍在瘋狂的沖刺,最極限的爆發(fā)中,他放棄了所有的防御,成千上萬的劍氣一瞬間在他周圍徹底爆發(fā)出來,將所有的一切都撕裂。
街道在震動。
夜空幾乎被劍氣徹底撕裂。
滔滔劍氣在神的面前聚集成了洪流,變成了海洋,不顧一切的沖向了王天縱的身影。
沒有人敢說李狂徒不強(qiáng)。
如果王天縱并未突破,現(xiàn)在的李狂徒絕對可以算得上是黑暗世界最最巔峰的戰(zhàn)力。
可在他面前的,是天驕。
王天縱抬起手掌。
一拳。
天地間以他的身體為中心爆發(fā)出了一片氣浪。
無窮無盡的劍光徹底泯滅。
李狂徒的身體被一拳轟飛出去數(shù)十米的距離,渾身上下已經(jīng)滿是鮮血。
可是他還在笑。
狂笑。
肆意張揚(yáng)。
王天縱瞇著眼睛。
他從來都不曾想過,自己成為天驕的時候,竟然要親手破掉北海王氏的六道輪回劍。
他再一次想到神的話。
我只是想告訴這個世界,即便今日我會隕落,即便今日你天下無敵,但無敵的只是你,而不是北海王氏的劍道。
真是該死!
王天縱看著神跌倒的方向,緩緩走了過去。
破曉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似乎想要阻止。
王天縱隨意的伸出手拍了他一下。
“砰!”
地面陡然深陷。
破曉整個人的身體直接被按進(jìn)了地面里,只有頭部露出來。
王天縱沒去看他,只是看著倒在地上再一次站起來的李狂徒。
他的劍意還在凝聚。
還是六道輪回。
“你自己沒有選擇死亡的方式。”
王天縱聲音陰冷,他的身邊似乎帶著無盡的黑暗:“我?guī)湍氵x好了,你不該怎么輕易的去死?!?
他的手掌輕輕一彈。
一道無比鋒銳的劍氣轉(zhuǎn)瞬即至。
李狂徒意識到什么的時候,劍氣已經(jīng)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
他凝聚的劍氣頓時散亂,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王天縱的身體繼續(xù)向前。
兩個男人一個倒在地上,一個站在地上對視著。
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或許是在想著從前。
但無論從前如何,在今日。
對于李狂徒而,所謂的劍皇,就是他的末日。
“我能擋住他!”
莊園內(nèi)的白霧不斷洶涌著在李天瀾身上匯聚。
他的身體在十方絕域中不斷的掙扎:“我說了我能擋住他,把我放開,我能擋住他!”
“你擋不?。 ?
輪回宮主冷冷道:“我早說過了,你就不應(yīng)該來這里,不來,便不會看到。”
“不來?”
李天瀾死死的盯著輪回宮主:“我憑什么不來?啊?你有什么資格命令我,讓我不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來了,你他媽讓我看著他去死嗎?你知不知道他是我什么人?放開!混蛋,我讓你放開我?。?!”
“你知道他是你什么人嗎?”
輪回宮主今夜似乎無比的刻薄,她的身體顫抖著,但卻被黑袍徹底掩蓋,所有的情緒被籠罩起來,她的聲音帶著嘲弄:“你真的知道?”
李天瀾的掙扎僵硬了一瞬。
神是李狂徒。
但他還不知道也不確定李狂徒是不是他的父親。
他問過李鴻河。
李鴻河說不是。
但無論如何,李狂徒是李鴻河的兒子。
今夜李狂徒在摩爾曼斯。
他也在摩爾曼斯。
相隔不到十公里的路程,他怎么可能看著李狂徒死在自己面前?
他做不到。
他回去之后也沒法跟爺爺交代。
“他救過我!”
李天瀾低聲咆哮著:“不久前在雷基城,他還救過我的命,現(xiàn)在我能救他,把我放開!”
“我就不!”
輪回宮主死死的看著李天瀾的眼睛:“你能怎么救他?就算神在全盛時期,他的劍氣跟你的劍意結(jié)合,你們能達(dá)到的極限,最多也就是王天縱突破前的狀態(tài),
或許會比現(xiàn)在的神強(qiáng)一些,但有意義嗎?而且現(xiàn)在神已經(jīng)重傷,你們站在一起,能發(fā)揮的力量更小,救他?你憑什么救他?就憑你不到無敵境的實(shí)力嗎?”
“我們還有林先生,還有你,借我一劍,只需要一劍!我能救他!”
李天瀾咬著牙。
無比劇烈的恥辱從他內(nèi)心升騰起來。
他通紅的目光已經(jīng)變得有些散亂。
借劍。
他是在借劍!
他想要救李狂徒。
他想要還李狂徒的人情。
他想要當(dāng)面問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想要當(dāng)面問清楚李狂徒跟自己的關(guān)系。
他可以做到這一切,但是他需要借劍。
因?yàn)樗麤]有實(shí)力,要去借。
去借。
就跟叫花子一樣,祈求對方可以借他一劍。
天驕?都是狗屎!
這一刻,李天瀾對于天驕這個詞匯突然無比厭惡。
連劍都要去借,你也好意思自稱天驕?
最年輕的元帥,最年輕的無敵級戰(zhàn)斗力,未來的天驕
都是狗屎。
最關(guān)鍵的時候,自己還是李天瀾。
未來的天驕。
也就意味著自己現(xiàn)在什么都不是。
李天瀾完全清醒過來,但那種恥辱感卻愈發(fā)強(qiáng)烈,可該說的話還是被他一字一頓的從嘴里擠出來,狂亂的,茫然的,自嘲的,瘋狂的:“借我一劍,求你們。”
輪回宮主看著他。
她的眼神突兀的一柔,似乎有些心疼,但隨即她還是咬了咬牙:“就算我借你一劍又如何?還是攔不住王天縱?!?
“還有那把劍。”
李天瀾咬牙道:“那把從臨安取回來的劍?!?
輪回宮主看著他。
“求你。”
李天瀾死死的看著輪回宮主的眼睛。
輪回宮主轉(zhuǎn)過身。
“抱歉。那把劍是我的,林先生也是我的合作伙伴,你說服不了我,也說服不了他,我什么都不會借給你?!?
她咬著牙,一字一頓道。
“好,那你把我放開?!?
李天瀾瞇起了眼睛。
“我不。”
“放開我啊,你這個賤人!”
“我就不放,李天瀾,你混蛋!”
“賤人,放開!”
“我就不!”
“放開我??!”
“不放,就不放!你來殺了我啊!”
“嗡?!?
一道輕微的嗡鳴聲突然響起。
李天瀾手腕微微一送。
銀色的隕落星辰落飛了出去,變成了長劍。
林楓亭從白霧里走了出來。
“你們在吵什么?”
他拿著隕落星辰,苦笑道。
李天瀾嘴巴動了動,欲又止。
輪回宮主看向一邊沉默著,似乎是在賭氣。
林楓亭再次抬起手。
白霧中閃過了一道碧光。
碧落黃泉也從李天瀾身上飛出來,落在了林楓亭手中。
兩把兇兵在劍意的催動下扭曲延伸,變成了長劍。
兩把長劍的形狀都已經(jīng)有些不規(guī)則。
這無疑是李天瀾曾經(jīng)想要引爆兇兵殺金瞳但卻沒有成功造成的損壞。
“認(rèn)識嗎?”
林楓亭拿著碧落黃泉,
看著李天瀾問道。
李天瀾看了輪回宮主一眼,沒有說話。
輪回宮主看向別處,不去看他。
“兇兵在國家手里,是鎮(zhèn)國種寶,在超級勢力手中,也是最后的底牌?!?
林楓亭緩緩道:“所有人都知道碧落黃泉屬于輪回宮,但實(shí)際上,這把兇兵現(xiàn)在是你的?!?
李天瀾深呼吸一口。
“那件云絲衣,輪回宮當(dāng)初拿到手的時候?!?
他指了指輪回宮主:“是她親自出手,甚至重傷的情況下?lián)Q來的,輪回宮折損了無數(shù)精銳,附屬兩家豪門被滅族,事后將云絲制作成衣服,輪回宮又搭進(jìn)去無數(shù)的人情?!?
他看著李天瀾:“那件衣服也是你的?!?
“輪回宮做的這一切,今后所有的資源,也都是你的?!?
他看著李天瀾的眼睛:“你是個混蛋沒錯。但你罵她是賤人?”
林楓亭笑了起來:“對,她是夠賤的,什么都給你了,這不是犯賤是什么?你說對不對?”
李天瀾看著輪回宮主,沒有說話。
“你不需要道歉?!?
林楓亭搖了搖頭:“我也不要求你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是來不及后悔的?!?
遠(yuǎn)方的空間在震動。
無窮的劍意爆發(fā)出來。
劍氣沖破長空,無數(shù)的劍光,在光暗交織的夜幕下,顯得真實(shí)而又虛幻。
完美無瑕。
李狂徒的劍氣被徹底壓制下去,幾乎已經(jīng)感受不到。
那根本就不是戰(zhàn)斗。
李天瀾看著那個方向,身體緊繃著,眼神越來越冷。
“你想救他。”
林楓亭說道:“那你知不知道,曾經(jīng)有很多次,他想殺你,你之所以沒死,是你嘴里的賤人化解了他的殺機(jī)?!?
李天瀾身體猛然一震,看著輪回宮主。
“真的?”
他問道。
“我不跟混蛋說話!”
輪回宮主咬牙道:“你也別跟賤人講話?!?
“”
李天瀾沉默了很久。
他看著那片劍意翻涌的區(qū)域,輕聲道:“不管怎么說,他救過我?!?
“所以你想救他?!?
林楓亭說道。
李天瀾點(diǎn)點(diǎn)頭:“哪怕是還一個人情?!?
林楓亭嘆息著看了看手中的兩把兇兵。
他有看了看輪回宮主。
“她不想讓你去救他,除了不想讓你去冒險,還有就是因?yàn)樗X得不值。我借你一劍不值,浪費(fèi)那把無敵之劍更是不值。在她心里,李狂徒本就是該死的,不止是李狂徒,任何對你抱有惡意的人,哪怕只是一點(diǎn),在她心里,也是該死的?!?
輪回宮主看了他一眼。
似乎還有千萬語的林楓亭猶豫了下。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天瀾,那種情緒復(fù)雜而深邃。
“我不會借你一劍?!?
他看著李天瀾在看的那片區(qū)域:“但我們曾經(jīng)是朋友。”
他頓了頓,點(diǎn)點(diǎn)頭,重復(fù)道:“嗯,我們曾經(jīng)是朋友,我們?nèi)齻€,我,李狂徒,王天縱,甚至加上夏至,是朋友。曾經(jīng)是?!?
“所以”
他看了看李天瀾。
又看了看輪回宮主:“我去一趟吧?!?
這句話不知道是跟誰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征求輪回宮主的意見。
輪回宮主一不發(fā)。
沉默是很微妙的態(tài)度。
林楓亭點(diǎn)了點(diǎn)頭,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兇兵:“我不是天縱的對手,這一去,這兩把兇兵也許就保不住了,你舍得嗎?”
這一刻李天瀾響起的是李鴻河。
所以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毫不猶豫道:“舍得。”
不管值不值。
他都舍得。
因?yàn)槟莻€人叫李狂徒。
林楓亭輕輕嘆息一聲。
他的身影在白霧中突兀的消失。
李天瀾看著故意不理他的輪回宮主,還沒有醞釀出合適的措辭,一道驚天動地的劍光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數(shù)里之外。
璀璨的銀光似乎是從天邊彌漫過去,筆直一線,鋒芒驚天。
堂堂正正。
劍二十四。
破碎蒼穹。
一次又一次耐心的給李狂徒積累著傷勢的王天縱停了下來。
看著那道銀光,他的眼神變得鄭重。
并非是因?yàn)檫@道劍光的威力。
而是因?yàn)檫@道劍光的態(tài)度。
他伸出手向前一指。
無比淡渺的劍氣與璀璨的銀色鋒芒轟然相撞。
剎那之間,附近的一切廢墟徹底粉碎,帶著極致破壞力的沖擊波瘋狂的擴(kuò)散出去,無數(shù)的坍塌聲中,王天縱的指尖冒出了一滴血珠。
閃耀的碧光在銀光之后飛躍過來,插在了李狂徒面前。
一身鮮血臉色慘白如死人的李狂徒看了一眼,艱難的笑了起來:“呵,碧落黃泉。”
林楓亭的身影帶著銀光出現(xiàn)在了李狂徒前方。
王天縱停了下來。
林楓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狂徒,語氣復(fù)雜:“好久不見?!?
“是啊,很久不見,久的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林楓亭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隕落星辰,沒有說話。
“你真的要參與進(jìn)來?”
王天縱皺了皺眉。
“都在北海劍下,我不臣服,只能拔劍自保了?!?
林楓亭看著王天縱,有些感慨。
王天縱沉默了一會,輕聲道:“為什么不走呢?離開這里,我不會追究什么?!?
“現(xiàn)在嗎?”
林楓亭笑了起來。
王天縱沉默了一會。
“你放棄武道,我準(zhǔn)你離開,你的林族,今后朕替你守?!?
他的聲音平靜,帶著最后的溫和。
從林楓亭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那一刻開始,他現(xiàn)在的承諾,就已經(jīng)是昔年昔日的情分。
林楓亭看著王天縱。
他的眼神帶著歉意,是真的歉意。
他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不必了?!?
王天縱看著他一點(diǎn)點(diǎn)的搖頭,他語氣中最后的溫和終于開始消失。
“狂徒破而后立,終歸還是不如現(xiàn)在的你。我不意外你的突破,也不意外你比他強(qiáng),但你不是我的對手,有兇兵,也不行?!?
王天縱的聲音平靜淡然,如同大勢。
“他不行,加上我呢?”
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在遠(yuǎn)方響起。
那道聲音開始時還很遠(yuǎn)。
但話音落下,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王天縱面前。
白衣飄揚(yáng),帶著幽香。
如今的昆侖城城主夫人不在麻木,不在僵硬,不在死寂。
二十多年的時光后,她似乎回到了當(dāng)初,又恢復(fù)了當(dāng)初身為李氏少夫人時的高貴與驕傲。
李狂徒看了她一眼。
離兮走過去,將李狂徒扶起來。
李狂徒的身體動了動,他的聲音沙啞而簡短:“滾?!?
“我哪里都去不了了?!?
離兮看著李狂徒,柔聲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恨我,恨就恨吧,很多年前,我殺了你,欠你一條命,今時今日,還給你好了。”
李狂徒厭惡的甩開了離兮的手臂。
離兮沒有介意。
他走到碧落黃泉面前,看了看林楓亭。
“可以嗎?”
她輕聲問道。
“隨便?!?
林楓亭面無表情。
離兮哦了一聲,伸手拔出了碧落黃泉。
素白的手。
碧綠的劍。
相得益彰。
白裙飛揚(yáng)。
傾國傾城。
李狂徒看著依舊掛在她腰間不知道多少年的紅色匕首,伸手下意識的摸了摸手中的陰影撕裂。
兩位半步天驕。
一位巔峰無敵。
三把兇兵。
王天縱瞇起眼睛。
他的表情依舊淡然平靜。
就像是他之前從高空落下來,屠殺了大半天都煉獄的精銳時那樣。
他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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