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徹底消失。
一片昏暗中,兩人面前的桌椅似乎也消失不見,大力是桌面變成了一塊石碑。
兩個鮮紅的大字雕刻在石碑上。
中洲。
蝴蝶在翩然起舞。
風更大了。
粘稠悶熱的空氣在風中流動,悶熱逐漸變成清冷,隨即轉為酷寒。
高空開始落雪。
白雪覆蓋了樹冠,落在了地上。
“我當然認可天瀾。”
李鴻河的聲音變得有些遲緩,但卻依舊清晰。
“是嗎?”
秦微白的聲音猶如天籟,充斥在森林的每一個角落,宏大而清晰,猶若仙音。
“是?!?
李鴻河的聲音愈發(fā)遲緩,他似乎沒覺得這片不該出現(xiàn)的森林有什么不對。
天空中依然在飄雪。
飄雪越來越大,積雪不斷升高,埋沒了那片刻著中洲的國界碑。
無數(shù)的樹木聚攏在一起,升高,再次升高。
地貌在進行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雪花越來越大。
秦微白同樣沒有覺得這不該出現(xiàn)的雪有什么不對。
她的聲音依舊不急不緩的響徹整片天地:“如果,我是說如果,李狂徒?jīng)]死的話,在他和天瀾之間,你會怎么選擇?”
李鴻河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呆滯,但卻無比真實坦誠:“我不知道?!?
“你呢?”
他突然反問了一句。
漫天的大學紛紛揚揚近乎瘋狂的墜落下來。
無數(shù)的樹木還在升高,還在聚攏。
森林已經(jīng)消失。
于是升高并且聚攏在一起的樹木變成了山。
山上落滿了雪,漫山遍野。
“我當然是選天瀾。”
秦微白的聲音溫柔而眷戀,近似于呢喃。
“是嗎?”
李鴻河呆滯的聲音逐漸變得流暢:“你為什么對他這么好?或者說”
他看著秦微白:“你到底是誰?”
“我是”
“轟!”
秦微白似乎說了答案,但李鴻河卻聽不清了,整個世界一瞬間完全崩潰,飄零的雪,崩塌的雪山,凌亂的蒼穹一瞬間完全的徹底的消失。
李鴻河悶哼一聲。
世界恢復原狀。
兩人面前依舊是茶幾。
風和日麗,茶香四散。
蝴蝶還在。
只不過變成了兩只。
一只停在秦微白面前。
一只落在了李鴻河手上。
李鴻河看著秦微白。
他的眼神有些奇異。
秦微白完美無瑕的臉龐神色變幻,死死的盯著李鴻河手中的蝴蝶。
“你想催眠我?!”
秦微白聲音極冷。
“是你要催眠我?!?
李鴻河輕聲道。
秦微白默然。
精神領域,兩人都是大師,一瞬間她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開始的原始森林,那塊中洲的界碑,一切都很正常。
因為那就是李鴻河內心深處的世界,是邊境。
但邊境不該有雪。
落雪出現(xiàn)的一瞬間,就是李鴻河反擊的開始。
那片茫茫大雪,那片雪山,就是秦微白的內心世界。
唯一的世界!
秦微白認出了李鴻河內心的世界。
那是真實存在的中洲邊境。
李鴻河同樣也認出了秦微白內心的世界。
那是真實存在的中洲昆侖。
那片雪,那座山,幾乎可以算是中洲特戰(zhàn)系統(tǒng)的中樞。
那是昆侖的青云雪峰。
青云雪峰之下。
便是中洲昆侖城。
兩個世界轉換的如此自然,本來想要催眠李鴻河的秦微白一時不察,非但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反而差點落入李鴻河的陷阱。
精神領域的交鋒甚至比武道之間的廝殺更為驚心動魄,因為那近乎是面對靈魂的拷問。
李鴻河跌落下無敵境,意志不穩(wěn)。
秦微白面對著不會再有相聚的離別,同樣精神恍惚。
秦微白深呼吸一口,再次平靜下來。
她剛才或許說了什么,但她相信李鴻河聽不到。
“我沒想到你的自我保護意識如此的強烈?!?
李鴻河笑了笑:“同樣,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這種手法的催眠?!?
他看著秦微白:“催眠領域博大精深,手法不同,效果也不同,這套手法,是我改良的,甚至可以說是自創(chuàng)的。”
李鴻河觸摸著手上的蝴蝶:“我可以肯定,目前會這套手法的,除了我,只有一個人會,但那個人不是你?!?
他的笑容有些復雜和迷惑:“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套手法,是誰教你的?”
秦微白冷冷的看了一眼李鴻河,一不發(fā)。
“咦?姐,李爺爺,在這里喝茶?風大了。”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林悠閑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笑容燦爛:“聊什么呢?”
“沒什么。”
李鴻河笑了笑:“看蝴蝶啊。”
他揚起手。
蝴蝶飛了起來,從林楓亭眼前飛了過去。
“啥蝴蝶?哪呢?”
林悠閑一臉疑惑。
“走了?!?
秦微白突然站起來。
她深深看了一眼李鴻河,平靜道:“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你的說法。我對你的不信任,全部源自于那片墓地。我知道你做過什么。”
林悠閑在,所以她說的并不完全清晰。
李鴻河將李氏近千死人形成的死氣凝成龐大的氣運,幾乎注定了李天瀾必死無疑的天命,面對李鴻河,秦微白如何能信?
李鴻河眼神中的光芒一閃,他苦笑起來:“我明白。但我沒有選擇。如果有選擇的話,我不會那么做。”
他輕輕嘆息,看著秦微白,輕聲卻真誠的開口道:“我也知道你和無為做了什么。謝謝?!?
“我走了?!?
秦微白搖了搖頭。
李鴻河在她身后站了起來,對著這個名義上是自己孫媳婦的年輕女子深深鞠躬:“謝謝?!?
林悠閑嚇了一跳。
秦微白沒有回頭。
李鴻河看著她的背影,神色平靜。
他知道秦微白做了什么,自然也會知道她要承受什么樣的后果。
這個內心深處只有一片蒼茫大雪的女子,要替李天瀾應劫。
李天瀾認為這只是一次離別。
可李鴻河卻清楚。
這一次她的離開,真的不會再有未來。
無論今后如何,李天瀾與李氏最終的天空里,都不會再有她完美傾城的身影。
秦微白輕輕轉過身,走出別墅。
整個初夏的燦爛似都隨著她的轉身一瞬間凋零如冬。
她的身影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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