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簡單地說道:“因為大事到了那個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誰也不想死,總得分個高低對錯?!?
刁雅無不憂心地說道:“我看見這漂亮干凈的巨大城池,又覺得這里的人們心地善良很守規(guī)矩,實在看不下你們自相殘殺。大明將士吃苦耐勞,從無怨;文官彬彬有禮,總是那么耐心文雅,這里如同天國……你們卻一直打來打去,我真怕這樣的地方衰敗了,更不忍心看見漢兒死傷?!?
一時間趙平不知怎么回應(yīng)。
他觀察著刁雅津津有味觀望城中亭臺樓閣的眼神,心下便覺得:這衡州城雖算座比較大的城,但與京師蘇杭等地的城池真的沒法比。
但是只看外面的景物,并非大明的全部;或者刁雅只是選擇自己想看的東西罷了。趙平心道:起碼不是所有明軍將士都守規(guī)矩,有些軍隊一到外地、便如盜|匪一般!
不過漢王軍著實正如刁雅所,算是比較守規(guī)矩的了;蓋因軍中百戶多是漢王親兵出身、對漢王的命令聽計從,那些百戶將領(lǐng)很能約束將士。
他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漢王比偽朝皇帝、以及其他宗室藩王,都更有能耐!”
刁雅點了一下頭,說道:“我見過漢王。那時看見他、便如看見神靈一樣,好像總覺得他有無窮的神力與仁慈……但他在戰(zhàn)場上殺戮漢人,實在不是好事?!?
趙平心道:要爭天下、要打仗,還能不殺人嗎?
倆人沉默了一陣。
刁雅又想起了甚么,臉上漸漸露出淡淡的微笑,開口說道:“幫我抄寫文書的那個書吏,真是有意思。每次他說話非常客氣、禮節(jié)也很多,我便好奇地常常瞧他;可他還會臉紅呢!說甚么非禮勿視,盡是我在書上讀過的詞兒?!?
趙平輕輕搖頭不置可否。
刁雅又道:“還有那個掃院子的胥役,也是非常懂禮數(shù)。我從那里過路,他老遠就停下來了,生怕我沾上灰塵,還抱手鞠躬讓路……便是漢人雜役,也是如此細心知禮,好像懂很多東西。不像有些地方的人,除了有身份的之外、尋常百姓簡直像野人一樣?!?
趙平更是愕然,他說道:“大明朝有上下尊卑,那些雜役、販夫走卒,乃最卑者。刁姑娘是漢王府官員,他們當(dāng)然不敢得罪你。你不必在意那些人?!?
“我倒覺得他們?nèi)硕己芎??!钡笱培止镜?,一本正?jīng)的模樣、看起來并不像開玩笑。她輕聲道,“我爹是當(dāng)官的,可是在云南邊地,我不帶幾個奴仆、哪敢出門?但在這衡州城,我想去哪就去哪,所有人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不會招惹我?!?
趙平隨口說道:“每條街都有官鋪,除了亡命徒、尋常百姓誰會輕易去觸發(fā)律法?”
他說完這句話,便不想再糾正刁雅的見識了。趙平雖然覺得刁雅的看法有失偏頗,但似乎也不是啥壞事。
趙平沉思了一陣,忽然說道:“我倒悟出了一些道理,朝廷治理邊陲化外之地,不能只靠武力鎮(zhèn)撫;還得有富庶強盛的國力,讓當(dāng)?shù)匕傩辗?、仰慕?!?
刁雅似乎聽明白了弦外之音,臉上有點不好意思,說道:“我并非忘本之人,不過眼見為實。”
趙平一時沒有說話,埋頭皺眉思索著甚么。他們倆人便默默地沿著街走路。
衡州城的街上行人不多,顯得有些蕭條。路上時不時有一隊步騎列隊經(jīng)過,其武將多會向身份更高的趙平執(zhí)軍禮。
漢王軍占領(lǐng)衡州城之后,雖然當(dāng)天就發(fā)了安民榜,向百姓許諾不襲擾劫|(zhì)掠;顯然很多百姓不相信武夫,至今到處的街巷里、人們都關(guān)門閉戶躲著。
不過也有一些膽子大的人,已經(jīng)陸續(xù)開了鋪面在生意了;而大部分人還需要時間觀望一陣。
正如趙平所知的事,漢王軍那些百戶、多是漢王親兵。他們能從軍戶變成武將簡直感恩戴德、非常聽話,那些武將不會違抗?jié)h王府禁止劫掠百姓的軍令。沒有縱兵混亂,百姓很快便能相信安民榜了。(在大明衛(wèi)所中,普通軍戶與將領(lǐng)、完全是天壤之別的身份。)
這時,趙平終于看見了一間開門的飯鋪。他便轉(zhuǎn)頭對刁雅說道:“酒樓似乎都沒開張,咱們就這里罷?!?
刁雅點了一下頭。
倆人走到門口,那店家見到趙平身上的戎裝盔甲,又是害怕、又是殷勤,生怕得罪了他們。趙平看了店家一眼,說道:“不用怕,本將不缺錢、少不了你的!先上點果子茶水,快中午的時候,備好兩桌酒菜?!?
“草民明白了,里面請!”
刁雅望著店家笑了一下:“掌柜的別擔(dān)心,這位將軍是好人?!盻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