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計(jì)云,兩權(quán)相害取其輕耳!
齊泰“撲通”一聲跪在皇帝面前,把腦袋“咚”磕在地板上:“圣上,臣絕無私心,更不想斗翻誰!只是事關(guān)重大,叩請圣上不要偏聽騙信黃子澄一人。曹國公用不得!若圣上不放心身份稍低的武將,要選勛貴大將,就是郭英也比李景隆好!”
“哼!”皇帝的心情很差了,“滿朝文武,誰不是這么說?誰不是像你這般,絕無私心,滿嘴公心忠心?”
齊泰的臉貼在地板上,渾身顫抖,突然他抬起頭道:“圣上若覺得臣不忠,假公營私,只要一句話,臣可死矣!臣以死諫,殺了臣,不用李景??!”
“你敢逼朕?”皇帝怒道。
齊泰道:“圣上繼大統(tǒng)于皇祖,誰能逼圣上?圣上不必聽任何人的意思,國家大政,圣上一人決之!若是臣之死,讓圣上能聽從自己的意愿決斷,臣死而無憾!臣之死活,不過圣主一句金口玉。”
皇帝氣得袖子發(fā)抖,伸手指著齊泰,又收了回去,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這時(shí)皇帝忽然冷笑了一聲:“齊尚書,你想以命搏名,朕能如了你的愿,那朕豈非要背上昏君暴|君之名?”
齊泰久久跪伏,已是無以對。心道:今上就是太顧惜名聲,像放走燕王諸子的事,如果不是顧名聲、何必管那燕王世子的死活,放走之后又怕人說,全數(shù)推到“有司”身上;又如對待燕王,今上恨不得將其碎尸萬段,卻不愿意擔(dān)負(fù)殺叔之名,只想將士體察圣心,將燕王陣斬了事……其實(shí)在齊泰看來,圣主銳意進(jìn)取,想有大作為,哪能全做好事?食肉者皆如虎狼,榮華富貴爭得你死我活,不做些心狠手辣的事,如何能行?
過了一陣子,皇帝情緒稍平,說道:“朕自有主張,你下去罷?!?
齊泰叩首道:“臣謝恩,告退。吾皇萬歲!”
他走出東暖閣,太監(jiān)吳忠送他出內(nèi)廷。走到斜廊上時(shí),吳忠的臉色還是慘白的,剛才似乎被嚇住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吳忠或許想起了齊泰沒出賣他的事,終于開口道:“齊尚書莫怕,皇爺就是一時(shí)生氣,被您給氣的!不過皇爺應(yīng)該會寬恕您,皇爺本就仁厚,何況齊尚書還是顧命大臣,哪有那么容易就倒了?”
齊泰也漸漸冷靜了下來,說道:“我知道的,今日多謝吳公公了?!?
吳忠哭喪著臉道:“謝咱家作甚?咱家也沒幫上齊尚書什么,要是知道您今天來是為了惹皇爺生氣,咱家就不替您傳話了……”
“幫上大忙了的,吳公公義舉,功在國家社稷。”齊泰沉吟道,“此事雖不順利,但不一定就不成功。”
齊泰心道:今上并非愚鈍之人,心思是極其聰慧的,太祖也喜歡他這一點(diǎn)。以今上之聰慧,應(yīng)該明白一些關(guān)節(jié),李景隆想掛帥可能性不大了。
齊泰走出乾清門,吳忠便告辭回去了。齊泰從諸前朝大殿外面路過,準(zhǔn)備去兵部衙署。
正到御道之上,忽然碰到了黃子澄??礃幼狱S子澄等在這里很久了,很巧地出現(xiàn)在齊泰的必經(jīng)之路上。
黃子澄臉上十分不悅,問道:“齊部堂單獨(dú)覲見圣上,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齊泰淡然道。
黃子澄完全不相信,一邊跟著齊泰走,一邊怨道,“枉老夫一直把齊部堂當(dāng)自己人……”
齊泰聽到這些話,心里更火,就因?yàn)辄S子澄一門心思結(jié)黨,才造成了今日的困境!齊泰強(qiáng)忍住怒火,冷冷道,“你我都是圣上的人、大明朝的人,滿朝文武都是自己人?!?
“呵!”黃子澄冷笑了一聲,“齊部堂,算你狠!老夫瞎了眼,還曾把你當(dāng)好友?!?
齊泰也跟著冷笑了一聲,搖頭不語。他心道:誰把同僚當(dāng)好友,誰是蠢豬!
過了一會兒,黃子澄又緩了口氣,竟然討好地說道:“我不舉薦李景隆了;齊部堂告訴我,究竟在圣上跟前悄悄說了甚?”
齊泰頓時(shí)站定,說道:“黃寺卿真的不舉薦李景隆?”
“咱們各讓一步,你告訴我,我就依了你?!秉S子澄看著他,又語重心長地嘆道,“做官就得這樣嘛!都不妥協(xié)退讓,最后大家誰撈也不著好?!?
齊泰十分動(dòng)心,但一想到自己在圣上跟前說黃子澄的壞話,真要是老實(shí)說了,黃子澄不惱羞成怒?他心下感嘆:他娘|的,你早點(diǎn)說相互退讓,那不就好了……不過,如果不是齊泰威脅到他,黃子澄能退讓?
齊泰便道:“也沒說什么,我就是勸圣上,別用李景隆為帥?!?
黃子澄冷冷道:“如果只說這些,齊部堂須得背著老夫,單獨(dú)跑到內(nèi)廷去覲見?”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