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到了她的血味,比任何生靈都清冽,也……比任何事物都讓他疼。
不要傷她。
不能傷她。
劍身內(nèi)暴走的金紋突然回縮,硬生生將化形的劇痛壓回靈核,可天雷偏偏不肯罷休,又是一道劈下,阿眠猛地將劍攬入懷中,以脊背硬接了一道雷光。
”轟——!”
爆裂聲中,阿眠嗆出一口血,卻低低笑了一聲:“……傻,我可比你能扛。”
劇痛中,太虛劍忽然”看見”了光。
不是劍鋒反射的冷光,而是阿眠靈識(shí)里溫暖的、金色的光,他本能地追逐那道光,裂開的劍體逐漸拉長(zhǎng)、變形,生出修長(zhǎng)的指節(jié),生出跳動(dòng)的脈搏,生出了……一具人身。
雷雨歇止的剎那,竹林里死寂一片。
阿眠跪在焦土上,懷中抱的不再是劍,而是一個(gè)墨發(fā)凌亂、渾身是血的青年,他赤裸的背上金紋未褪,正在隨著呼吸明滅,像未馴服的劍氣還在皮下游走。
“太虛……?”她輕喚。
”阿……眠……”
青年抬起頭,生澀地吐出這兩個(gè)字,像是孩童學(xué)語,又像是亙古的呼喚終于有了回響,雨后的月光穿過云隙,照亮了一雙熔金般的豎瞳,仍是兇劍的眼神,卻盛滿懵懂與惶惑。
他急急去抓阿眠的手,看到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時(shí),喉嚨里擠出破碎的嗚咽。
太虛不懂什么是“疼”。
他是劍,是斬金截玉的兇器,是飲血啖魂的煞物,疼痛于他而,不過是劍鋒崩裂時(shí)的一聲錚鳴,是淬火重生時(shí)的一瞬灼熱,他都習(xí)慣了。
可阿眠的血不一樣。
那殷紅的液體從她掌心蜿蜒而下,滲進(jìn)指縫,滴落在泥濘的焦土里。他盯著那抹刺目的紅,忽然覺得喉嚨發(fā)緊,胸腔里有什么東西在瘋狂翻攪,像是劍氣逆行,又像是……他從未體驗(yàn)過的“難受”。
“別……動(dòng)?!?
他抓住阿眠的手腕,力道沒控制好,指腹在她肌膚上掐出紅痕,阿眠輕輕“嘶”了一聲,卻沒掙脫,只是靜靜看著他。
太虛低下頭。
他的動(dòng)作很笨拙,像野獸舔舐傷口般,舌尖貼上她掌心的裂痕。溫?zé)岬难瓷纤拇剑兜辣认胂笾懈鼜?fù)雜,不似尋常生靈的血腥濁氣,而是帶著清冽的靈息,像雪后初綻的梅,又像晨露未晞的竹。
太干凈了,干凈得讓他舌尖發(fā)顫。
阿眠的指尖微微一抖。
太虛立刻停住,熔金般的豎瞳抬起,帶著幾分惶惑:“……疼?”
他嗓音低啞,咬字生澀,像是剛學(xué)會(huì)說話的孩童,卻因語氣里的緊張顯得格外柔軟。
阿眠搖頭。
不是疼,是他的舌尖太燙,呼吸太亂,鼻尖幾乎抵著她腕間的脈搏,每一次輕舔都像在撥弄她某根隱秘的神經(jīng)。
太虛卻誤解了阿眠的沉默,他擰起眉,忽然咬破自己的舌尖,將帶著劍靈本源的金色血珠渡進(jìn)她傷口。
“唔……!”
阿眠猝不及防,喉間溢出一聲輕哼。
太虛劍的本源至純至烈,如巖漿灌入經(jīng)脈,燙得她脊背發(fā)麻,可那灼熱之后,又是沁骨的清涼,像春溪漫過灼傷的指尖,矛盾又熨帖。
太虛盯著逐漸愈合的傷口,終于滿意地松開手,可下一秒,他又湊近了她的頸側(cè),那里有一道被劍氣擦出的血痕。
“等等,那里不……”
阿眠的話沒能說完,太虛的唇已經(jīng)貼上她頸間肌膚。
他舔得很認(rèn)真,舌尖卷過微咸的血跡,犬齒偶爾蹭到跳動(dòng)的血管,激起一陣戰(zhàn)栗。阿眠能感覺到他鼻息拂過鎖骨的熱度,能聽見他喉間無意識(shí)溢出的低哼,像是野獸護(hù)食時(shí)的滿足。
太親密了。
親密到近乎狎昵。
可太虛渾然不覺。
他只知道阿眠的血不能流,阿眠的傷不能留,至于方式?劍靈不懂什么叫“曖昧”,他只想用最快、最直接的辦法解決問題,就像他曾經(jīng)斬?cái)衬菢痈纱嗬洹?
“好了?!?
太虛滿意地抬起頭,唇上還沾著血,金瞳亮得驚人。阿眠望著他,忽然伸手,拇指擦過他唇角,把血擦干凈。
“下次……”她頓了頓,聲音比往常低:“用靈力就好?!?
太虛歪頭,發(fā)絲掃過她手背。
“為什么?”他問得直白:“這樣更快?!?
阿眠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她指尖輕輕點(diǎn)上他心口:“因?yàn)?,這里會(huì)跳得太吵?!?
太虛怔住,他低頭看向自己胸膛,那里確實(shí)在劇烈跳動(dòng),不是因?yàn)閯饧な?,不是因?yàn)闅⒙九d奮,而是……一種全新的、陌生的躁動(dòng)。
像初學(xué)握劍時(shí)錯(cuò)斬了春風(fēng),像第一次嘗到茶香時(shí)劍身的輕顫。
他不懂那是什么。
但他喜歡。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