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煩不煩?滾回房間去。”
突然,蔣安開口,讓嘰嘰喳喳說話的初一十五停下了。
“關你什么事!”
“就是,這里是蔣宅,我們也姓蔣!”
龍鳳胎氣勢洶洶對著蔣安吵架,蔣安起身罵了一句蠢貨然后往樓上走,初一氣地跟上去,打算辯論一番。
十五一起跟著走了。
客廳內(nèi)瞬間變得安靜了。
蔣嶠扣手心的動作停了下來,林禾看了眼樓梯方向,安安察覺到了父親的不對勁,所以將弟弟妹妹引開了。
起身離開客廳,蔣嶠來到了一樓書房,從抽屜里拿出一沓報告,站在蔣嶠身邊的林禾看清上面的字,瞳孔猛地一縮。
——重度抑郁癥。
她從來不知道嶠嶠得過抑郁癥!
在林禾回來后,除了畏水,蔣嶠表現(xiàn)得沒有任何其他問題。
也因為蔣嶠暴露了害怕大海這點,才讓林禾沒有多想其他。
眼下,則全部攤開來了。
經(jīng)過時間累計,張醫(yī)生終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下了如此報告。
蔣嶠對此不重視,隨手丟在了書房。
現(xiàn)在他翻到最后一頁,上面寫著張醫(yī)生的號碼。
這么多年的家庭醫(yī)生,蔣嶠連對方手機號都沒有存。
“我今天有很強烈想要毀滅眼前一切的想法。”
蔣嶠給張醫(yī)生打過去電話,如此說道。
“暫時離開引我情緒變動的人或物?”
蔣嶠這么呢喃一句,然后掛斷了電話,隨即嗤笑一聲。
“禾禾?!?
林禾一凜,聽蔣嶠這么叫一聲,林禾還以為對方看到了自己。
只見蔣嶠動作輕柔地摩挲著桌面上林禾的照片,此刻,終于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幾分寧靜。
“我只要想到你不在,心里的暴虐就忍不住,只要是和你有關的、”
蔣嶠停頓,“以前只是想到美麗的景色你看不到,就想將眼前的美景毀了,現(xiàn)在看到孩子們,想到你看不到他們長大的樣子,就想讓所有人都消失?!?
“怎么辦禾禾,我忍得好辛苦,你會回來的對不對?所以我不能把一切搞糟,不能,我不能?!?
到最后,蔣嶠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這是蔣嶠愿意相信林禾會回來的前提,如果他的等待無望了呢?到時候這個人會做什么?
蔣嶠用工作來麻痹自己,他不能放任自己毎日都在尋找林禾的路上。
他制定了目標,每年花費三個月在某個地區(qū)搜尋。
這樣就可以告訴自己,還有哪些地方?jīng)]有找,禾禾或許就在那里等他。
或許是失憶了,所以想不起來沒回來,禾禾在等自己找她!
只有這樣,蔣嶠才有盼頭,不然他一下子將所有地區(qū)都找遍了,就沒有盼頭了。
蔣嶠將所有地區(qū)進行分割,定下每年尋找三個月的計劃,所有地區(qū)花費的時間,會在龍鳳胎十八歲的時候搜尋完畢。
這也是蔣嶠作為父親,去想到為孩子們留的時間。
如果那個時候林禾還沒有找到,龍鳳胎也長到成年了,他就去找禾禾,這樣禾禾也不是太怪罪他對不對?
“禾禾,真的好難撐啊,我好想提前去找你,可你一定會生氣的,我會忍耐的,我一定忍得住……”
聽著蔣嶠的喃喃自語,林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突然有些后怕,如果自己再晚回來些,蔣嶠就不在了!
看似是在余生等待他,實際上也是蔣嶠給自己生命的倒計時。
為什么對孩子們冷漠,因為蔣嶠怕控制不住自己傷害孩子們,也怕孩子們對父親有了依賴,到生離死別的時候會感覺得更加痛苦。
林禾不見后,蔣嶠的精神世界就已經(jīng)崩塌了。
林禾眼前閃過蔣嶠和孩子們相處的各種片段。
將龍鳳胎弄丟在貧民窟時,他是有過惡意的,他覺得林禾最在乎孩子們,會不會龍鳳胎出事了,林禾就會出現(xiàn),罵他打他都好。
他太想太想林禾了。
這樣的念頭起,想到或許可以見到禾禾,就忍不住興奮到顫抖。
同時,內(nèi)心深處又為自己的舉動而痛苦。
即便是能確定龍鳳胎的安全,蔣嶠仍是痛苦的,重要的是心中想法,這個舉動相當于他在獻祭孩子們來找禾禾。
自己何時變成這樣的?禾禾最愛三個孩子,他不是要保護好他們來等禾禾嗎?
隨著時間的流逝,蔣嶠意識到自己的變化,看到孩子們他就會想起林禾,然后,沒有然后了。
如果自己會給孩子們帶去危險,那就遠離。
蔣安是非常敏感的人,雖然不知道當年父親為什么沒有選擇“一命換一命”,但父親仍然很危險!
他繼續(xù)和弟弟妹妹交惡,讓龍鳳胎對“家”越來越無感,如此,也代表安全。
他們這一家人,越來越不像一家人。
“你想殺了我們?!?
書房門突然被推開,蔣安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那里。
蔣嶠低語的聲音很小,林禾也是靠得很近才聽到,所以在門口的蔣安是沒有聽到的,他應該是才來。
“母親已經(jīng)去世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付鼎那個人你還在聯(lián)系是不是!”
蔣安的語氣滿是恨鐵不成鋼,他不明白當年母親怎么會喜歡這樣的父親,剛愎自用,石頭一般的臭脾氣!
小時候對父親的記憶如今已經(jīng)變得模糊,蔣安對蔣嶠的印象更多是成年以后。
若是林禾沒回來,估計蔣安一直都不會想起父親過去的模樣。
見蔣嶠抬眼看都不看,蔣安覺得自己特傻嗶,明明都想好不管他了,何必過來說這些沒用的!
人家根本不會聽!
砰地摔門離開,蔣安轉身的瞬間眼眶發(fā)紅。
“禾禾,你看,安安摔門的樣子跟你發(fā)脾氣時一樣。”
蔣嶠撫摸著相冊,眼底帶著懷念。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你啊,你怎么忍心把我丟下呢,再等等、再等等我……”
蔣嶠也不知道這個等等,是等著他找到她,還是去找她。
他只是好想她,無時無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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