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李大夫頓覺五雷轟頂。
連聲說著師父糊涂。
那老大夫倒是沉穩(wěn)。
略抬眸掃了眼外頭,低語道:“太子殿下應(yīng)當(dāng)性命無虞?!?
那給他送殘卷之人,所作所為應(yīng)當(dāng)只是要刺激殿下記憶,并無害人性命之心。
若真要人死,何必繞這么大個圈子。
至于殿下,倘使真是要人命的香料或是劇毒,東宮之人焉能不提前排查出來。
只是如今這一遭,殿下恐要受上些時日的罪罷了。
至于醒不醒得過來……
老大夫思及當(dāng)初那太子爺?shù)谝淮蔚剿t(yī)館時的情形,再想今日那位趙大人讓人傳出云側(cè)妃暴斃時,榻上人昏厥中似是聽了進去,疼得渾身顫抖的模樣。
心中隱隱覺得,太子殿下不會醒不過來。
當(dāng)初太子殿下初登他醫(yī)館,因著那位娘娘子嗣艱難,竟動了給自己絕嗣,以免將來有人借子嗣壓在她頭上的心思。
太子可不是不能生,竟會動這等荒唐念頭。
世間男子便是真的不能生,也大都苛責(zé)枕邊妻妾,哪個受得住自己不能生的打擊。
偏那位太子爺這等念頭都動過。
足見那位娘娘于他何等要緊。
若是個如那等后宮浸淫多年心機深沉手段籌謀半分不差的女子,也便罷了。
他熬不過成了活死人,或是干脆死了,至多就是遺憾幾分而已。
可老大夫這些年來從自己徒弟口中也沒少聽到那位云娘娘和東宮的事,自然也清楚那位就是被殿下養(yǎng)在東宮瓷瓶里半點舍不得風(fēng)吹雨淋的嬌花。
太子殿下多年來養(yǎng)她怕是刻意要她不能獨當(dāng)一面,刻意要她只能仰賴他而生。
如今一朝出事,她焉能自保。
誰又能,又肯護著她?
皇孫是政治籌碼,多的是人拼死相護。
可那位云娘娘呢?
她算什么?
那位太子爺,哪里敢死,哪里敢不醒過來呢。
今日那殿內(nèi),趙大人那話一落,榻上昏迷不醒的太子疼成那樣子,只怕是拼了命都要醒來,萬萬舍不得那人在他無力護持的時候香消玉殞。
老大夫話落,安撫地拍了拍自己徒弟肩頭。
“且等著吧,未必沒有轉(zhuǎn)機?!?
那年輕些的李大夫云里霧里,還欲再問,見殿外已經(jīng)有人過來催自己去守著殿下,唯恐多說漏了馬腳,只得住了口,交代自己師父好生歇著,便同人一道出了偏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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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京城百里之外的官道上,銀甲覆面的男子,手捏著一頁特制的信紙,扔進了馬車的炭盆里。
便是面具遮掩,也依稀能瞧出底下是何等俊俏的好相貌。
只那額頭之上,一道疤痕,格外刺眼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