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門廣場(chǎng)上的血跡,在第二天清晨便被沖刷得干干凈凈,仿佛那場(chǎng)驚心動(dòng)魄的廝殺,只是一場(chǎng)荒誕的噩夢(mèng)。
但長安城里的每一個(gè)人都知道,那不是夢(mèng)。
那些被懸掛在城門口示眾的、屬于“虛無黨”逆賊的人頭,和天牢里傳出的、孔志謙那不似人聲的日夜哀嚎,都在提醒著所有人,那對(duì)坐鎮(zhèn)于皇宮深處的帝后夫妻,擁有著何等鐵血的手段,和何等不容侵犯的威嚴(yán)。
然而,當(dāng)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棲鳳閣的琉璃窗,照進(jìn)寢殿時(shí),這里卻是一片與外界的肅殺截然不同的、慵懶而溫暖的景象。
慕容嫣睡得很沉,也很安穩(wěn)。
這是數(shù)月以來,她睡得最好的一覺。
沒有了對(duì)前線戰(zhàn)事的擔(dān)憂,沒有了對(duì)江南叛亂的焦慮,更沒有了對(duì)那個(gè)讓她魂?duì)繅?mèng)縈的男人生死未卜的恐懼。
她的身心,在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依舊只穿著那件作為唯一寢衣的神鳳降世裙,此刻,她正像一只溫順的貓兒,側(cè)身蜷縮在林臻的懷里。
那極致玄黑的蘇錦底料,在清晨柔和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一種帶著淡淡光澤的、如同上好墨玉般的質(zhì)感。
這件以輕盈透氣的蘇錦工藝織就的棉質(zhì)睡裙,雖然裙幅巨大,但其柔軟的特性,讓它完美地貼合著她的身體曲線,絲毫感覺不到沉重。
那長達(dá)五丈的墨金色蘇錦拖尾,一大半都堆疊在寬大的鳳榻之上,另一小半則從榻邊垂落,凌亂地鋪陳在地面的長毛地毯上,形成一片充滿了靜態(tài)美感的、慵懶而華貴的褶皺。
林臻早就醒了。他沒有動(dòng),甚至連呼吸都放得很輕,生怕驚擾了懷中人兒的好夢(mèng)。
他就這么側(cè)著身,單手支著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粗菑堃?yàn)榘菜@得格外恬靜的絕美容顏,看著她那長長的、微微顫動(dòng)的睫毛,看著她那因?yàn)楹粑⑽⑵鸱南慵纭?
他的心里,被一種巨大的、名為“幸?!钡那榫w,填得滿滿的。
這就是他的妻子,他的嫣兒。
是大乾最尊貴的女皇帝,也是他林臻,愿意用生命去守護(hù)的,唯一的珍寶。
他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地描摹著她的眉眼。從那光潔的額頭,到那挺翹的鼻尖,再到那粉潤的、微微嘟起的紅唇。
他的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騷擾,慕容嫣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然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美麗的鳳眸,在剛剛醒來時(shí),還帶著一絲迷蒙的水汽,當(dāng)她看清眼前這張放大的、英俊的臉時(shí),那絲迷蒙,瞬間便化作了無盡的溫柔和安心。
“夫君,你醒啦?”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時(shí)的慵懶和沙啞,軟軟糯糯的,聽得林臻的心都快化了。
“早就醒了?!绷终榈皖^,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啄了一下,“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
“我睡了多久?”慕容嫣伸了個(gè)大大的懶腰,整個(gè)人都舒展開來,那美好的曲線,讓林臻的眼神,瞬間變得幽深了幾分。
“沒多久,也就睡到了日上三竿而已?!绷终樾χ{(diào)侃道。
“?。慷歼@么晚了?”慕容嫣一聽,立刻便要從床上坐起來,“不行不行,我得起了。今天還有好多奏折要看,江南那邊的善后事宜,還有……”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林臻一只強(qiáng)有力的手臂,重新按回了溫暖的被窩里。
“看什么奏折?”林臻的臉,板了起來,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霸道,“我昨天怎么跟你說的?從今天起,你什么都不許管!天大的事情,有我,有杜相他們頂著!你的任務(wù),只有一個(gè),那就是,給我好好休息!”
他一個(gè)字一個(gè)字地說道,那副霸道總裁的樣子,讓慕容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哪有你這樣的……”她嘟囔了一句,聲音里,卻全是藏不住的甜蜜,“我是皇帝,哪能真的什么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