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儀仰頭看向劉佳儀,仿佛審視般打量著她:“你剛剛說的事情里有個地方很奇怪。”
“就算沒有拿到靈魂紙幣,以你們兩個的能力,特別是牧四誠還是移動技能,從白六手里跑出來還是不難的吧?為什么非得要有把自己的靈魂紙幣偷走了才跑,這說不通?!?
“你們連死都看開了?!眲⒓褍x逼問,“不可能在這里犯軸吧?”
劉佳儀的動作微不可查地一頓,她別過臉,單手隨意搭在膝蓋上,像是為了分散情緒一樣突然開始玩起了毒藥試管,微微張了張口。
她纖長卷曲的眼睫半垂,遮住那雙清澈得有點(diǎn)不合時宜的眼睛,發(fā)絲在她的耳邊被風(fēng)吹得輕輕搖晃,聲音很輕地說:“……猴子去偷的不是我們的靈魂紙幣?!?
劉佳儀一頓,她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猛地抬起頭看向她:“是我哥的?!”
劉佳儀有一下沒一下地轉(zhuǎn)著手里的試管,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聲音平淡到聽不出情緒:
“……當(dāng)初我和猴子在白六的誘導(dǎo)下,在憤怒之中虐殺了他,我把他的眼睛挖了出來,猴子把他的雙手給砍斷了?!?
“其實(shí)當(dāng)時是沒有后悔的,只有一種復(fù)仇般的快感,然后就是空茫?!?
劉佳儀緩慢地攥緊了手里的試管,聲音輕到好像風(fēng)一吹就要散:
“……一種漫長到,好像要一直持續(xù)到我們死亡為止的空虛和茫然,也不想復(fù)活他,但總覺得好像……”
劉佳儀蜷縮膝蓋抱住自己,喃喃自語般說:“好像從此以后,我活在世上,就再也沒有可以愛我的人了?!?
“我們就在這種空茫里過了好幾年,然后白六發(fā)現(xiàn)了五棟樓這個副本,他讓這個副本登陸了,副本覆蓋了猴子和他當(dāng)初的大學(xué)校區(qū),他的戶籍歸屬在那里……”
劉佳儀緩緩地抬起頭,她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于是我和猴子見到了一個,被挖掉了雙眼和砍掉了雙手的鬼劉懷?!?
劉佳儀抿緊了嘴唇,她問:“然后他……怎么和你們說的?”
“我和猴子都以為他會破口大罵,再不濟(jì)也會害怕到逃跑之類的,畢竟當(dāng)初殺他的時候我和猴子可都是下了狠手的,他死得蠻慘的。”劉佳儀說到這里停頓了半晌,仿佛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輕聲哼笑了一下,出神地說:
“他看不見也沒有雙手,做鬼都被別人欺負(fù),我和猴子趕走了那些欺負(fù)他的鬼,他還不斷地對我們鞠躬說謝謝?!?
“他沒有認(rèn)出我們。”
“然后猴子先出聲,他說喂,劉懷,你死了也過得這么拉,我?guī)忝妹脕砜茨懔?,然后他就大哭了起來,哭得特別特別地凄慘,整個鬼都站不穩(wěn)了,說你們怎么死了?”
“然后我說,你才死了,我們活得好好的?!?
劉佳儀慢慢地把頭埋進(jìn)了膝蓋里,聲音很悶:“然后他就一邊哭一邊笑了起來,說那就好?!?
“你們活著就好,我死了沒關(guān)系,你們活得好好的就好?!?
“我和猴子回去的時候一路什么話都沒說,然后他突然問我,說我們把他復(fù)活吧,我說他靈魂在白六手里,我們不可能復(fù)活他的,白六不可能會把劉懷的靈魂給我們的?!?
“猴子說,老子看不下去這人做鬼他媽的都像個流浪漢一樣被人騎在頭上,我去偷,大不了被打死。”δ.Ъiqiku.nēt
劉佳儀說到這里靜了很久,她看著神色震驚的劉佳儀:“猴子被打了之后,白六也找過我,但他沒有打我,白六知道這種懲罰方式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意義。”
她閉了閉眼睛:“他把劉懷的鬼帶了回來,然后丟到丹尼爾的手下,讓丹尼爾折磨了他,我就隔著玻璃看著他在刑訊室里被折磨,一直慘叫。”
劉佳儀的聲音都有點(diǎn)不穩(wěn)了:“他連被我殺死那天,都沒有這么叫過?!?
“白六就站在我的旁邊和一起看,平靜地說,佳儀,我知道是你的主意,下不為例。”
她說完,兩個人一起相對無地沉默了。
劉佳儀呼出一口氣,突然哈哈地大笑起來:“給小妹妹一個忠告,別為白六賣命,不會有好下場的?!?
“但介于我每個世界線都把靈魂賣給他太早了?!眲⒓褍x遺憾地嘆息聳肩,“所以現(xiàn)在和你說也是馬后炮,好像沒什么用?!?
“就聊到這里吧,今天我摸魚摸夠了,先走了?!?
她說著,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剛站起一點(diǎn),就被對面的劉佳儀拉住了衣角,劉佳儀略顯疑惑地回頭:“你干什……”
劉佳儀沖上去緊緊擁抱住了她。
劉佳儀的瞳孔輕微地收縮了一下,然后很快擴(kuò)開,她戲謔地想要扯開自己胸前的劉佳儀:“喂喂,小妹妹,不要隨便對陌生大姐姐撒嬌哦,我可是很冷酷的殺手,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爸爸,還把自己哥哥的眼珠子都挖出來的那種……”
“我現(xiàn)在有很多人愛我?!眲⒓褍x打斷了劉佳儀的話,飛快地說道,“在福利院的時候有很多人喊我小瞎子,沒有人愿意收養(yǎng)我,我的哥哥見我的時候總是憂心忡忡,好像要隨時丟下我?!?
“我好像時時刻刻都活在一種,隨時要被拋棄的氛圍里。”
“但是!”劉佳儀大聲地說,“遇到白柳之后,有兩個家庭的人爭著要我當(dāng)他們的女兒,隊里沒有你說的丹尼爾,但多了一個會給我買裙子的大傻子,一個傻乎乎的猴子,還有一個很有錢的大少爺,我有一個團(tuán)的哥哥,我離隊的時候他們都哭了。”
“他們都對我很好,他們都很喜歡我?!?
劉佳儀抱住劉佳儀的脖頸:“所以大姐姐,你不是沒有人愛的?!?
“你只是還沒遇到他們,好好活下去,總能遇到的?!?
“聽起來……”劉佳儀緩慢地回抱了她,低著頭輕笑了一聲,“過得真幸福啊?!?
“你是我聽到的所有我的故事當(dāng)中最幸福的一個了?!?
她閉上了眼睛:“那我就勉為其難相信你一下吧?!?
c區(qū)。
在一片廢墟中,身上的白襯衫一點(diǎn)灰塵和血跡都沒有的白六微笑著和遍體鱗傷的白柳遙遙相對而立,他們襯衫的領(lǐng)口和衣角被激蕩的風(fēng)吹得來回?fù)u晃。
他們周圍的大樓正在緩慢向下坍塌,鋼筋水泥墻和帆布跌落在地面上,砸出飛塵無數(shù),營造出一種地面在上抬,天空在下陷,末日要來臨,世界要崩塌的視覺效果。
下榻的樓體讓出了日光照耀進(jìn)來的渠道,金燦的陽光穿過細(xì)碎的灰塵煙霧,在白柳和白六的周身打出一道道明亮到不可思議的光束,他們的眉眼都在這樣燦爛的光線中被映照得不真實(shí)起來。
他們身后的迷霧被破開。
牧四誠和劉佳儀出現(xiàn)在了白六的身后,兩個人一個插兜看向左邊一個摸著后頸看向右邊,都不匯報任務(wù)。
白六似乎也不覺得驚奇,見他們回來也只是笑瞇瞇地說:“看來你們都沒完成任務(wù)?!?
“小柯應(yīng)該在免死金牌的效果下回去了,辛苦他了?!?
牧四誠掃白六一眼,嗯了一聲又不甚在意地移開了視線,打了個哈欠:“最近睡得太累了,沒力氣打架,所以沒完成,老大你要罰就罰吧。”
劉佳儀的借口找得沒那么敷衍,她低著頭拿出了一副認(rèn)錯的態(tài)度:“帶著施倩和袁光,不好施展范圍技能,就被對方跑掉了,不好意思,只帶回了土地證書?!?
“嗯?!卑琢膊辉趺丛谝猓⑿χ鴨?,“和過得不錯的自己交流的感覺不錯吧?”
牧四誠和劉佳儀的臉色都略微一變。
“老大你在說什么???”牧四誠睡眼惺忪地望著白六,“什么過得怎么樣?”
劉佳儀一邊在心里唾棄牧四誠拙劣的演技,一邊乖巧地低頭:“我這邊沒發(fā)生什么交流,對方反抗得很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