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nèi)，皇帝看著手中的奏折，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

他抬眸看向垂手立于下方的楚知熠，緩緩開口：“近日京城頗不寧靜，這些彈劾你的折子，你怎么看？”

楚知熠身姿挺拔，神色坦然：“回稟皇上，江湖人物齊聚，良莠不齊，沖突在所難免。京兆府與巡防營力有未逮，臣身為宗親，理當(dāng)為陛下分憂。若因顧忌官非議而放任自流，恐生更大禍亂。臣所為，只為盡快平息事端，維護(hù)京城安穩(wěn)，絕無他意?！?

皇上瞥了楚知熠一眼，隨即便將那一沓折子推到了一旁。

“朕還能不知道你是不是另有‘他意’？只是有些事，光朕知道沒有用！”

說話間，皇上長嘆了一聲，方才道：“你力主舉辦這武林大會，意在整合江湖，為我所用，其心可嘉。只是，朕有一問，”他微微前傾身體，目光如炬，“難道只要武功夠高，無論是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還是心懷叵測的邪魔外道，都有資格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爭奪那‘武林第一’的名號？”

若真讓一個(gè)品行不端、甚至對朝廷懷有敵意之人拔得頭籌，那這場大會非但不能成為助力，反而會催生出一個(gè)更難以控制的禍患。

楚知熠似乎早已料到皇帝會有此一問，他神色不變，從容不迫地躬身行禮，聲音清朗而沉穩(wěn)：“皇兄所慮極是。若單以武力論英雄，確實(shí)極易讓宵小之輩鉆了空子，有違朝廷舉辦此次盛會的初衷?！?

他略一停頓，組織了一下語，繼續(xù)清晰奏對：“因此，臣與幾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名宿、以及禮部官員商議后，初步擬定了幾條規(guī)矩，并非只看拳腳功夫?！?

“哦？說來聽聽?！被实凵眢w向后靠了靠，指尖停止了敲擊，顯出傾聽的姿態(tài)。

“其一，設(shè)‘武德’之考。”楚知熠條理分明地說道，“大會并非簡單的擂臺混戰(zhàn)。參賽者需先經(jīng)過一輪篩選，由各方推舉的代表組成評議會，核查其過往行跡。若有確鑿證據(jù)表明其濫殺無辜、背信棄義、或與朝廷明令通緝的要犯有牽連者，無論武功多高，皆取消其參會資格。此謂‘入門之鑒’?！?

“其二，立‘品行之察’?！彼^續(xù)道，“即便入了場，在比武過程中，亦有其行為準(zhǔn)則。若有人在比試中故意下死手、使用陰毒暗器、或公然違背大會公平之原則，不僅當(dāng)場判負(fù)，更會立刻驅(qū)逐出場，并記錄在案，通報(bào)江湖。我們不僅要看他們‘能做什么’，更要看他們‘選擇怎么做’。”

“其三，定‘盟主之責(zé)’?！背谔痤^，目光坦誠地迎向皇帝，“即便有人最終憑借高超武藝脫穎而出，這‘武林盟主’也絕非一個(gè)虛名。臣等設(shè)想，此位更似一個(gè)‘協(xié)調(diào)人’與‘責(zé)任者’。其首要之責(zé)，便是約束江湖同道，遵守法度，維護(hù)地方安寧，并在朝廷需要時(shí)，能協(xié)調(diào)江湖力量，共御外侮或協(xié)助緝拿要犯。若其人行差踏錯，或尸位素餐，各派有權(quán)聯(lián)合提請，罷免其位。”

皇帝靜靜地聽著，深邃的目光在楚知熠臉上停留許久，方才緩緩開口，語氣中聽不出什么情緒，但那份無形的壓力似乎減輕了些許：“江湖雖遠(yuǎn)，亦在王化之下。你能思慮至此，甚好。規(guī)矩既然定了，就要嚴(yán)格執(zhí)行，不容有失。朕不希望看到，一場本意為平息紛爭的大會，最后卻成了藏污納垢、甚至是某些人逞兇斗狠的舞臺?！?

“是！”楚知熠深深一揖。

他知道，皇帝這一關(guān)，暫時(shí)是過去了。

但真正的考驗(yàn)，才剛剛開始。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