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栩栩是我的人,我不會允許黎遠航碰她?!彼穆曇舯鋱?zhí)拗。
老夫人眼底的冷意驟然凝結(jié),佛珠轉(zhuǎn)動的節(jié)奏愈發(fā)急促。她凝視這個由她親手養(yǎng)大的孫子,看他眉宇間與她相似的孤傲,卻更鋒利如刃。他本該是她最完美的傀儡,卻在她編織的權(quán)力網(wǎng)中生出逆鱗。
“阿笙,你跟我說這些,究竟是真心喜歡那丫頭,還是想報復(fù)她?”她倏地輕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如冰面上浮起的薄霧?!澳阍撝獣?,黎家的繼承人,婚姻從來不是由心而生。你選的、你說的,在家族面前,皆是虛妄。”
佛珠在她掌心發(fā)出沉悶的摩擦聲,仿佛某種古老的咒語,試圖將叛逆的靈魂重新捆縛于枷鎖。
黎云笙的瞳孔未泛起一絲漣漪。
他望向佛龕上垂目的觀音像,想起幼時老夫人曾在此處教他誦經(jīng),那時她告訴他,慈悲是權(quán)力的偽裝,而佛珠是鎖住人心的鎖鏈。
而今,這鎖鏈正試圖絞住他的咽喉。
“黎家的資源、教育、地位,我從未拒絕?!彼曇羝椒€(wěn)如寒潭,“但黎家的規(guī)矩,不該凌駕于人性之上?!?
老夫人的笑意漸僵,佛珠戛然止住。
她直視黎云笙眼底的深淵,也能感受到他眼底的涼意。
“你享受了黎家的一切,就該回饋黎家。”她語調(diào)陡轉(zhuǎn)凌厲,檀香在窒息的空氣里凝成實質(zhì),“溫栩栩不過是貧民窟的泥蟲,她能給黎家?guī)硎裁矗刻K婉那落魄千金尚有世家血脈,她連提鞋都不配!你若是執(zhí)意與她糾纏,外人只會恥笑黎家繼承人失了心智,連門第都不顧!”
黎云笙的視線如刀刃剜向她虛偽的慈眉,喉間卻涌起酸澀。
他何嘗不知老夫人的算盤?她養(yǎng)著黎遠航這類廢物,只為制造分裂的裂痕,她默許私生子的挑釁,只為鉗制他的鋒芒。
溫栩栩于她而,不過是測試他馴服度的工具,是刺向他逆鱗的毒針。
“她的價值,由我決定?!彼K是開口,字字冰冷,“而非黎家,亦非你。”
室內(nèi)陷入死寂,唯有佛珠驟停后的余音顫巍巍的在空氣中嗡鳴。
老夫人的目光如冰刃刮過黎云笙的面頰,她突然有些懷念幼年時期的黎云笙,那時她說什么黎云笙便聽什么,何曾像現(xiàn)在這樣,事事都要跟她對著干。
“阿笙,你太令我失望了?!彼龆鴩@惋,語調(diào)裹著綿毒的嘆息,“你母親當(dāng)年若知曉你會這般叛逆,怕是當(dāng)年也不會求到我面前讓我將你養(yǎng)大?!崩柙企贤左E縮,脊梁卻未顫分毫。
他何嘗不知她提及母親的深意?
老夫人慣用舊疤作刃,剜向血脈相連的痛處。
“黎家的血脈,不該被感情蒙蔽?!彼^續(xù)循循善誘,佛珠再度流轉(zhuǎn),如絞索般一圈圈收緊,“你未來的伴侶,需為黎家開拓政商脈絡(luò),需為家族延續(xù)‘高貴’的血統(tǒng)。溫栩栩?她除了給你添辱,還能讓什么?一個孤兒院出身的孤女,她生來便帶著卑賤的烙印,你與她糾纏,只會讓黎家的百年聲譽蒙塵!”
黎云笙的喉間溢出冷笑,笑意卻凍在唇角。
他望向老夫人枯槁的手指,那曾為他系上學(xué)堂領(lǐng)帶,卻也在他母親葬禮上掐滅最后一盞香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