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京城,魏忠賢外宅。
徐文通面色還有些蒼白,但精神已好了許多。
他對著端坐首位的魏忠賢,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了下去,聲音帶著哽咽:“魏公救命之恩,學(xué)生沒齒難忘,若無魏公周全,我徐家此次恐遭滅頂之災(zāi)!”
魏忠賢慢條斯理地?fù)芘璞K蓋碗,淡淡道:“徐東家重了,皇爺仁德,查明你等雖有小過,卻無大惡,更兼主動陳情,故而開恩,咱家不過是依實情稟奏,不敢居功?!?
“魏公過謙了!”
徐文通直起身,從袖中抽出一份禮單,雙手奉上,“區(qū)區(qū)薄禮,聊表寸心,萬望魏公笑納,日后魏公但有差遣,文通及徽州商幫,必效犬馬之勞!”
魏忠賢眼皮微抬,旁邊一名小內(nèi)侍上前接過禮單。
他略一掃過,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意。
“徐東家客氣了,起來說話吧。”
魏忠賢放下手里的茶盞,擺了擺手,接著道:“此事既已了結(jié),便休要再提,日后行事,當(dāng)更加謹(jǐn)慎才是,科學(xué)院、工部和各官營工坊那邊,皇爺盯得緊吶?!?
長嘆一聲,魏忠賢幽幽道:“此次南直隸那邊,有不少人或許要倒霉了?!?
“是是是,文通謹(jǐn)記魏公教誨?!?
徐文通起身,小心翼翼地在旁邊凳子上坐了半個屁股。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徐文通便告辭離開。
從魏忠賢府上出來,徐文通長舒一口氣,但心頭大石并未完全落下。
皇帝雖赦免了徐家,但難保其他人那邊不會秋后算賬,尤其是南直隸那邊被自己牽連的人家。
徐文通思忖片刻,吩咐車夫:“去溫府?!?
……
溫體仁府邸,書房。
溫體仁看著恭敬行禮的徐文通,臉上掛著慣常的溫和笑容:“遠(yuǎn)達(dá),坐,湖州一別,經(jīng)年未見,令尊可好?”
“勞煩元輔掛念,家父安好,時常念叨元輔當(dāng)年在湖州時的照拂之情?!?
徐文通姿態(tài)放得極低。
寒暄幾句后,溫體仁輕嘆一聲道:“你的事,老夫也聽說了,好在陛下仁德,并未深究,日后行事,當(dāng)小心一些?!?
徐文通忙是微微欠身道:“元輔教訓(xùn)的是,是文通魯莽了,日后定當(dāng)小心小心再小心?!?
“適當(dāng)?shù)氖諗恳恍┚涂桑蘸蠹依锏纳庠撛趺醋鲞€怎么做,老夫當(dāng)初在鄉(xiāng)中的時候,和近竹兄很是親近,你就如老夫的子侄一般?!?
“若是遇到什么麻煩,盡管來尋老夫便是?!?
徐文通打蛇隨棍上,忙是一副感激狀,起身施禮道:“愚侄多謝元輔!”
緊接著,徐文通話鋒一轉(zhuǎn):“元輔,此次雖蒙陛下天恩,魏公仗義,事情暫告段落,然晚生心中始終難安,恐日后仍有波折。”
“尤其是南直隸那邊……懇請元輔,能否……能否為愚侄和徐家在南直隸那邊多美幾句,徹底了結(jié)此事手尾?”
說著,又奉上一份比給魏忠賢更厚三分的禮單。
溫體仁瞥了眼禮單,并未去接,只是捋須輕笑:“遠(yuǎn)達(dá),你多慮了。”
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悠然道:“陛下既已金口赦免,此事便算蓋棺定論?!?
“南直隸那邊不會為難你徐家的,你不必再杞人憂天?!?
徐文通見溫體仁不肯收禮,反而更加不安,忙道:“元輔教誨的是,是愚侄小人之心了。”
他頓了頓,抬頭看了眼對方,再次開口道:“元輔,晚生聽聞溫家有意在交趾開設(shè)鋼鐵工坊,我徐家在煉鋼一道略有心得,在南直隸亦有基業(yè),若能得元輔首肯,徐家愿傾力相助,資金、匠人、技藝,皆可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