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丈,城中是發(fā)生了何事?”洛璃攔住一位正要收攤的老者,溫和詢問道。
老者嘆了口氣,臉上皺紋都擠在了一起:“二位是外鄉(xiāng)人吧?快些找地方落腳吧,今晚怕是又有黑沙暴要來了!唉,這鬼天氣,今年都第三回了……”
所謂黑沙暴,是這片地域特有的一種天災(zāi),狂風(fēng)卷著地底一種蘊(yùn)含微弱蝕骨之力的黑色沙礫,能見度極低,威力驚人,尋常人家根本不敢外出。
正說著,遠(yuǎn)處天際已隱隱泛起一層不祥的昏黑。
風(fēng)勢也逐漸大了起來,吹得街邊幌子獵獵作響。
帝玄溟抬眼望了望天色,對洛璃道:“找個地方暫歇。”
兩人便就近尋了一間看起來還算穩(wěn)固的客棧。
客棧大堂里已聚了不少避災(zāi)的人,大多面帶愁容,低聲議論著這次沙暴不知又要持續(xù)多久,損壞多少房屋。
掌柜一面忙著指揮伙計加固門窗,一面安撫客人,顯然對此已習(xí)以為常,卻依舊難掩憂色。
洛璃與帝玄溟坐在窗邊角落,要了一壺清茶。
聽著周遭的議論,洛璃的目光落向窗外。
天色愈發(fā)陰沉,黑壓壓的沙塵如同巨大的幕布,正從遠(yuǎn)方向著小城迅速推移而來,風(fēng)聲漸厲,如同鬼嚎。
客棧內(nèi)的人們臉上恐懼之色愈濃,有孩童被嚇得低聲啜泣起來。
帝玄溟放下茶杯,看向洛璃。
無需語,洛璃便知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帝玄溟起身,緩步走向客棧門口。
“哎!這位客官!可使不得!外頭危險!”掌柜見狀,急忙喊道。
帝玄溟并未回頭,只伸手推開了客棧的大門。
霎時間,狂風(fēng)裹挾著黑色沙粒倒灌而入,吹得堂內(nèi)燈火劇烈搖曳,眾人驚呼著掩面后退。
卻見帝玄溟身形并未移動分毫,衣袍在狂風(fēng)中微微拂動。
他抬手,一股無形卻磅礴浩瀚的力量如同水波般,以他為中心,向著城外急速擴(kuò)散而去。
那力量柔和,并未破壞什么,而是悄然融入天地之間,撫平著狂暴的天地能量。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那原本鋪天蓋地,洶涌而來的漆黑沙暴,在接近小城外圍的那一刻,竟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且無比柔軟的墻壁。
狂躁的風(fēng)勢仿佛被一只巨手輕輕按住,迅速平息。
那漫天黑沙失去了風(fēng)的依托,簌簌落下,在小城外圍堆積起來,卻未有一粒能越過雷池半步。
不過短短十息,城外天地間依舊一片昏黑,沙落如雨。
但城內(nèi),風(fēng)停了。
那令人心悸的呼嘯聲消失了,只剩下一種詭異的安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外奇景,又看向門口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帝玄溟收回手,轉(zhuǎn)身走回洛璃身邊坐下,重新端起了茶杯。
客棧內(nèi)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對看起來尋常卻又極不尋常的男女身上。
敬畏、感激、好奇……種種情緒交織。
掌柜最先反應(yīng)過來,激動的聲音發(fā)顫,快步上前,深深一揖:“多、多謝大人出手相助!救了滿城百姓!請受小老兒一拜!”
其余人也紛紛反應(yīng)過來,連忙躬身道謝,情緒激動。
洛璃抬手虛扶,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掌柜:“舉手之勞,不必多禮。讓大家安心吧?!?
她的聲音平和,卻帶著安撫人心的味道。
眾人這才稍稍平復(fù),卻依舊不敢大聲喧嘩,只是時不時用敬畏的目光偷偷看向那角落的兩人。
那一夜,小城外黑沙堆積如山,城內(nèi)卻安然無恙。
翌日清晨,沙暴徹底平息。
陽光破云而出,照亮了小城。
當(dāng)人們推開房門,看到城外景象時,對昨夜那對神秘男女的感激與敬畏達(dá)到了。
然而,當(dāng)掌柜帶著眾人想要再去鄭重道謝時,卻發(fā)現(xiàn)那兩位客人不知何時已然離去。
一月后,大陸極北,一片終年積雪的山脈之巔。
兩道身影并肩立于風(fēng)雪之中,衣袂飄飛,卻不染片雪。
腳下是萬里冰封,頭頂是璀璨星河,浩瀚壯闊。
“隨我去另一處地方吧?!甭辶лp聲道,“去完我們就回諸神?!?
“嗯?!钡坌閼?yīng)道,將她微涼的手納入掌心,暖意源源不斷傳來。
洛璃最后看了一眼這片承載了她年少歲月與無數(shù)回憶的大陸,眼中再無遺憾,唯余一片清明與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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