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正源所里有口皆碑,然而傅崢還是很好地和每個同事保持了距離,大家對他既親近又尊敬,傅崢一上臺,調(diào)試了下話筒的高度,然后輕飄飄地掃了臺下一眼,剛才那些起哄和騷動就平息了下來。
所有人都屏息凝視,看著這位英俊的高級合伙人。
傅崢卻是很隨意,他笑了笑:“大家晚上好,不用這么嚴肅,我們不是在開會,也不在法庭上,我們律師私底下也和所有職業(yè)的從業(yè)人一樣,就是普通人?!?
“其實說起來,讓我站在這里作為年會的壓軸嘉賓,我是有些慚愧的,因為我可能是全場最晚加入正元所這個大家庭的人,此前正元所的創(chuàng)辦、發(fā)展,都仰賴其余高級合伙人的努力,感謝他們抬愛把這次結(jié)束語的演講機會讓給我?!?
傅崢說到這里,看了一眼臺下高遠等一行合伙人:“他們可能期待我會講點‘讓我們記住今天,期待明天’之類讓大家展望美好未來難忘今宵的場面話?!?
傅崢笑了笑:“那他們想錯了。我不會說這些話,他們待會也可能立刻就后悔把我放上臺甚至想把我趕下臺了?!?
傅崢環(huán)顧了下全場:“但既然站在這里,那么有些話我就要講一下。”
“我加入這個所是緣分,但入所后,很快就發(fā)現(xiàn)正元所里不論是人事制度還是獎懲制度,都存在很大的問題,在正式入職前,我在社區(qū)基層工作了幾個月,如你們所知,當初的我沒有公布我的身份,于是有一位好心的‘帶教師傅’,熱情并且知無不盡地手把手把自己的畢生咸魚絕學傳授給我,包括怎么甩鍋,怎么摸魚,怎么對老板陽奉陰違……”
“在努力學習了所有的‘技術(shù)’后,我做了一個決定,我加入這個所,希望從根本上改掉這個所里甩鍋、摸魚、對老板陽奉陰違等等壞風氣……”
傅崢還在臺上一臉鎮(zhèn)定自若的發(fā),臺下的寧婉卻是臉有點疼……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大家又不傻,寧婉承接著四面八方想笑不能笑的同情眼神,心里對傅崢的愛意頓時沒了。
自己對他說過那么多別的,怎么就只記得這些?甩鍋摸魚的技能,就不能把這些都給忘了嗎?
垃圾男人,今晚就睡沙發(fā)吧!
寧婉臉上一陣燙一陣紅,只感覺尷尬得要命,傅崢果然陰險,原來那么早就想修理自己了,對自己還真是“師夷長技以制夷”,從自己這出師以后,就準備用同樣的方法收拾自己了……
然而也就在寧婉內(nèi)心百轉(zhuǎn)千回覺得丟人萬分之際,傅崢笑著寵溺地看了下寧婉——
“好了,寧婉,我不是要在年會點名批-斗你?!?
傅崢的聲音和眼神都溫柔了下來:“因為這不是你的錯?!?
傅崢再次看向了所有人,恢復了生殺予奪的果決和肅穆:“在一個公司里,一個愿意吃苦愿意干活也努力的員工,想要甩鍋、摸魚、對老板陽奉陰違,這不是員工的錯,是公司的錯?!?
“正元所里這樣的風氣,不是任何員工個人造成的,該反省的從來不是員工,而是我們合伙人。因為一個真正好的律所,不會讓好的員工不得不依靠甩鍋、摸魚和對老板陽奉陰違來邊緣求生,不會讓任何一個正直的員工白費心血,不會讓任何一個努力的人寒心,也不會給任何摸魚、甩鍋、對老板陽奉陰違的人生存空間。”
“一直以來,我們每次都喊著讓年輕律師成長起來的口號,但其實有時候也忘記了,我們合伙人也是需要成長和換位思考的?!?
“我感謝寧婉對我真心實意毫無保留的教學,也希望各位了解,在如何甩鍋、摸魚和對老板陽奉陰違上,我現(xiàn)在也是專業(yè)級別的,所以在制度改革后,可能就沒人可以再甩鍋、摸魚和對老板陽奉陰違了,因為你們懂的我也懂。”傅崢笑了笑,“這方面,寧婉真的是專業(yè)級別的?!?
寧婉沒繃住情緒,自己第一個笑了出來。
臺下一下子也響起了笑聲,高遠臉上也是無可奈何的表情,其余幾個合伙人也在笑,氣氛非常輕松。
“制度的問題我們合伙人會來負責,所里的人文環(huán)境我們也會繼續(xù)努力,只希望每個有信仰的人,每個努力的人,都不被辜負……”
此后,傅崢也簡短地介紹了下所內(nèi)社區(qū)法律服務(wù)團隊和對人才池的廢除計劃,把一切需要交代的都交代完畢,他才笑著和大家致意,然后下了臺——
“我還有點事,需要馬上離開一下,有個很重要的人需要見一下,大家請繼續(xù)盡興地度過這個夜晚?!?
哎???
別說眾人有點摸不著頭腦,寧婉第一個滿頭問號,等了傅崢這么久,結(jié)果這男人就上臺說個話,莫名其妙cue自己一下,然后就又要消失了?
是什么事值得他這么趕的?連自己幾天沒見的女朋友都丟下了!照理說近期傅崢并沒有案子要忙,三次元里也沒什么大事……還重要的人要見?有那么重要嗎?
此前有多想念傅崢,此刻寧婉就心里有多失落,忍不住就拿出手機,給傅崢發(fā)了條酸溜溜的信息——
“你要見的人,比女朋友還重要嗎?”
發(fā)完寧婉其實就后悔了,自己這行為簡直醋海翻騰了,然而剛想撤回,傅崢的回復已經(jīng)來了——
“恩,是比女朋友還重要的人?!?
“……”
據(jù)寧婉所知,傅崢的媽媽最近正報團了新西蘭十日游,并不在國內(nèi),那么比女朋友還重要的人?呵呵……
這就是真的是沒什么求生欲了……
今晚是年會,氣氛都很熱鬧,寧婉也不好發(fā)作,只是看著手里那個小的可憐的隨機禮物盒,想想傅崢跑去見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了,心里難免有點被拋棄的失落感。
年會進行到尾聲,很多家里拖家?guī)Э诨蛘卟粏紊淼模紡埩_著走人,邵麗麗正吆喝著蔡珍一起幫忙把自己隨機大獎品盒給抬回家,寧婉把自己的小獎品盒收進包里,圍好圍巾,也準備往室外走。
別人都有人接,可惜自己沒有。
然而正這么想著,手機倒是響起來了,寧婉低頭一看,竟然是正在見比自己更重要人的傅崢。
電話一接通,傅崢沒有給寧婉說話的機會:“在門外,轉(zhuǎn)個彎左邊那條小路口,快一點來,我在等你,外面好冷。”
“……”
雖然有點不開心,但寧婉還是抿了抿唇按照傅崢的指示走到了路口,傅崢果然等在那里,甚至還開了自己那輛特別拉風的帕加尼跑車。
寧婉有些酸溜溜的:“見完重要的人想起我啦?”
傅崢卻不解釋,只是笑:“你怎么像個醋缸?”他說完,不等寧婉反應(yīng),就俯下身親了寧婉的鼻尖一下,然后揉了揉她的頭頂,微微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和寧婉齊平——
“剛才沒見誰?!?
“?”
“但是現(xiàn)在見到了?!?
寧婉有些茫然:“什么?”
“比女朋友還重要的人,現(xiàn)在見到了?!?
寧婉整個人表情都狐疑了,懷疑傅崢在和她打什么啞謎。
傅崢卻不解釋,只是認真地盯著寧婉:“今晚年會上隨機獎品,你抽到了吧?!?
“恩,好小的一個盒子?!闭f起這個寧婉就忍不住吐槽,“你們這個隨機獎品,區(qū)別也太大了吧,邵麗麗拿到那么大的,我就拿到這么小的……這萬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你打開看看。”
“???”
“那個隨機獎品,你打開看看?,F(xiàn)在就開。”
雖然寧婉有些意外,但還是下意識聽從了傅崢的建議,她從包里取出了那個小盒子,然后拆了開來。
撕開盒子外面的禮盒紙包裝后,寧婉就見到了里面盒子的外觀,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而隨著整個包裝的拆開,盒子終于完整地展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個小巧的紅色的盒子,顏色帶了顯而易見的喜慶,而上面印了寧婉認識的品牌名字——cartier。
“打開看看,喜歡嗎?”
寧婉這一刻心跳如鼓,雖然還沒有徹底反應(yīng)過來,然而手卻先于腦袋動作了,她順勢打開了盒子,然后看到了躺在里面的鉆戒。
傅崢看著她的樣子只是笑:“不是所有小的東西都便宜的,你知道邵麗麗那個大盒子里是什么嗎?那只是一棵發(fā)財樹而已,她拿到的那個大盒子,其實是隨機獎品里最便宜的,很多事情的表面和內(nèi)核是有差距的,大和小并不是評判一樣東西價值的標準。”
雖然不太合時宜,但寧婉還是忍不住想到了邵麗麗,她吭哧吭哧把那么大一個盒子拖回家,打開發(fā)現(xiàn)只是一棵發(fā)財樹的時候,大概會氣死吧……
只是傅崢沒有再給寧婉亂想的機會,他從寧婉手里拿過戒指盒,然后單膝跪地,第一次有些緊張的模樣,仿佛剛才在臺上從容發(fā)的人完全是另一個。
“寧婉,你愿意嫁給我嗎?”
寧婉瞪著眼前的男人,尚且處于震驚之中:“這個隨機禮物你設(shè)計好的?”
“對?!?
“那……你要見的比女朋友更重要的人?”
“未來老婆?!备祶樰p笑,“你答應(yīng)了就是了?!?
這男人即便到這一刻都沒忘記撒嬌示弱:“地上好冷,我跪得都有點累了,你真的不快一點答應(yīng)好讓我起來嗎?”
“而且我為了大老婆,特意把小老婆也開出來了?!?
寧婉是典型吃軟不吃硬的人,等她意識過來,自己已經(jīng)胡亂地點了頭,傅崢也已經(jīng)從地上起來了,這男人吻著她的眉心,然后不容分說地把鉆戒套到了她的手指上——
“好了,現(xiàn)在大老婆也有了。”
“以前你給我買gartier,那我就投桃報李,給你買cartier吧?!备祶樜橇宋菍幫瘢耙恢毕虢o你買,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了?!?
寧婉看著手指上的鉆戒,終于有了點被求婚的實感,也有些磕磕巴巴的緊張起來:“這……那……這個……能不算嗎?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了!所以我答應(yīng)太快了!我都沒準備好!你讓我重新做下心理建設(shè),再來一遍吧……”
“答應(yīng)了就不可以反悔?!备祶様堖^了她的腰,“外面好冷,上車吧,傅太太?!?
光是這個稱呼就讓寧婉耳朵一軟,完全沒抵抗力起來。
等她坐到了車里,還猶如在夢中。
傅崢在帕加尼的車廂里放滿了紅色玫瑰,寧婉一進去,仿佛進了個小型花園,連腿都不敢亂伸,生怕把鮮花給碰壞。
一時之間,她也有些哭笑不得:“開跑車求婚,是不是太浮夸了?”
“因為也想不到什么別的方法?!闭f到這里,傅崢也有些難得的赧然,聲音不自然道,“所以想把我最喜歡的東西捧到你的面前,這是我最喜歡的一輛車,以后它的副駕只屬于你?!?
“你這么寶貝這車,當初那開著它為我撐腰的時候,是不是就對我有非分之想了?畢竟都喊小老婆了,不太可能隨隨便便就開出來給哪個同事坐吧?”
“沒有。”然而直到如今,傅崢這男人還相當嘴硬,移開了目光鎮(zhèn)定自若撒謊道,“是這車自己想開過來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
大概是為了避免寧婉繼續(xù)追問,傅崢徑自俯身吻住了她的嘴唇。
“好了,別問了,我要開車了。”
“開著小老婆,載著大老婆,我們回家?!?
寧婉摩挲著手上的鉆戒,望著窗外華燈初上的夜景,心里是涌動的甜蜜和平和的溫暖。
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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