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鵬看出林詩音是被自己氣到了,不理解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但他根本不在乎。
等明天他把事情辦妥,林詩音自然知道他的厲害。
“媽,我去把冬蟲夏草給你熬湯喝,補補身子?!?
王小鵬拎起價值十八萬的禮盒,綢緞包裝在指間發(fā)出沙沙輕響。
雖然這個丈母娘對他很不友好,但表面功夫還得做。
葉春彩正對著滿地狼藉氣的臉紅脖子粗,聞抓起拖鞋就砸:“沒心情喝!你今天惹出這么大簍子,是想活活氣死我!“
她尖利的嗓音刺破空氣,“早知道當(dāng)初就不該讓你進林家的門!“
王小鵬側(cè)身躲過飛來的拖鞋,賠笑的表情下藏著不耐煩:“人是鐵飯是鋼,您消消氣?!?
他轉(zhuǎn)身鉆進廚房,雕花玻璃門隔絕了葉春彩的罵聲。
拆開封條的瞬間,深褐色的蟲草散發(fā)出淡淡藥香,他盯著這些比金條還貴的東西犯了難,他只在電視里見過這玩意,哪里知道該怎么煮?
“不就是燉湯?能比老子這些年忍氣吞聲難?“他冷哼一聲,隨手抓起電飯煲,把蟲草連同枸杞、紅棗一股腦倒進去,又豪邁地灌了半瓢自來水。
當(dāng)電飯煲開始咕嘟作響時,門鈴?fù)蝗徽憽?
葉春彩的尖叫聲從玄關(guān)傳來,王小鵬探出頭,正看見自家丈母娘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般挺直脊背,對著門口那人點頭哈腰。
夜色中,林奇身姿挺拔的佇立在門口,筆直的戎裝褲線像鋒利的刀刃劈開滿地月華。
他身后的司機筆直如槍,黑色墨鏡遮住半張臉,卻遮不住腰間若隱若現(xiàn)的配槍輪廓。
葉春彩踩著慌亂的碎步?jīng)_上前時,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打滑,差點摔進老爺子懷里。
“爸,您來了怎么不提前打聲招呼?詩音剛接了新代,家里慶祝還沒來得及收拾?!?
葉春彩攥著睡袍的指尖微微發(fā)白,連大氣都不敢喘。往日飛揚跋扈的勁頭蕩然無存,她低著頭,像極了被訓(xùn)誡的小學(xué)生,連余光都不敢往老爺子身上瞟。
原因無它,只因老爺子乃是戰(zhàn)場上赫赫有名的指揮官,哪怕退休,也依舊無法掩蓋其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強大氣場。
老人進屋,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撫過雕花沙發(fā),指腹擦過幾處被窮親戚蹭上的油漬,眉頭瞬間擰成一個“川“字。
“林家的臉面,都被你們丟盡了?!八穆曇舻统辽硢?,卻字字如重錘,敲得葉春彩膝蓋發(fā)軟。
一旁的王小鵬咽了咽口水,喉嚨發(fā)緊。
他自詡見過不少世面,可此刻面對這位身著戎裝、氣場如山的老人,竟生出一種面對天敵的本能恐懼。
老人轉(zhuǎn)身時,領(lǐng)口那枚泛著銅綠的功章晃過他的眼簾,恍惚間,他仿佛看見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無數(shù)戰(zhàn)士在老爺子的指揮下奮勇廝殺。
“爸,您消消氣......“葉春彩終于鼓起勇氣開口,聲音卻帶著明顯的顫抖,“都是我們的錯,回頭一定好好收拾......“
林奇猛地轉(zhuǎn)身,拐杖重重砸在地上,驚得葉春彩差點跌坐在地:“收拾?收拾得了這滿地狼藉,收拾得了人心渙散?“
老人渾濁的目光掃過王小鵬,“還有你,身為林家女婿,就是這么當(dāng)家的?“
王小鵬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塑料拖鞋在地面打滑險些栽倒。他慌忙抄起掃帚,卻把墻角的橘子皮掃得滿屋亂飛。
林奇拄著拐杖的指節(jié)驟然發(fā)白,看著這個女婿弓著背在碎玻璃間手忙腳亂的模樣,渾濁的眼底翻涌著失望:“堂堂七尺男兒,整日圍著灶臺打轉(zhuǎn)?我林家的女婿,不該是這般窩囊!”
王小鵬攥著掃帚的手掌滲出冷汗,迅猛龍基因在血管里躁動,卻被老人身上那股鐵血氣息死死壓制。
他想起白天被葉天雷暴揍的恥辱,此刻卻只能咬著牙憋出一句:“爺爺教訓(xùn)得對,我......我以后一定改!”
這時,林詩音聽到了爺爺?shù)穆曇簦泵Q了一身正式一點的衣服匆匆下樓。
林詩音下樓時裙擺掃過鎏金扶手,揚起細碎的光。
看到許久不見的孫女,林奇原本緊繃的面容瞬間柔和下來,布滿老繭的手顫巍巍朝她伸出,又在半空頓住。
此刻老人生怕粗糙的掌心蹭壞孫女的真絲裙。
“瘦了。“老人渾濁的眼底泛起漣漪,枯枝般的手指隔空描摹她消瘦的臉頰,“上次我聽人說你在外拍戲,大夏天穿三層戲服,中暑暈倒在片場......“
他喉結(jié)滾動,聲音突然發(fā)悶,“怎么不告訴爺爺?“
林詩音鼻尖發(fā)酸,記憶里爺爺總穿著漿洗得筆挺的戎裝,板著臉訓(xùn)誡家族子弟。
此刻老人解開戎裝最上方的銅扣,露出里面洗得發(fā)白的舊襯衫,領(lǐng)口還打著補丁——那是奶奶臨終前最后一次為他縫補的。
“爺爺,我......“
“娛樂圈水深?!傲制嫱蝗晃站o拐杖,杖頭的龍鳳雕紋硌得掌心生疼,“爺爺我不是老頑固,平時也會關(guān)注娛樂圈的大事小情,這個圈子......“
他沒再說下去,只是重重嘆了口氣,“要是在工作上遇到難處,盡管開口。當(dāng)年和我一起征戰(zhàn)過的老伙計們,現(xiàn)在還能說上話?!?
林詩音睫毛劇烈顫動,一滴眼淚砸在鎖骨處。
她想起自己在片場被導(dǎo)演辱罵,在后臺吃冷掉的盒飯,深夜躲在保姆車里偷偷想家的無數(shù)個瞬間。
原來那些無人知曉的委屈,都被千里之外的老人默默記在心里。
“我不會放棄的。“她挺直脊背,眼中燃起堅定的光,“林家子弟從不認輸,我一定會闖出自己的名堂?!?
林奇凝視孫女倔強的面容,恍惚間看見當(dāng)年那個在訓(xùn)練場上摔得遍體鱗傷,卻咬著牙不肯哭的小女孩。
他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力度很輕,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別太拼命,家里有男人?!?
“爺爺說得對!“一直在旁擦地的王小鵬突然直起身,抹布還滴著臟水,“詩音以后不用工作,我養(yǎng)她!“
話音未落,林奇射來的目光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刺刀,刺得他后頸發(fā)涼——老人看他的眼神,像極了當(dāng)年在戰(zhàn)場上審視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