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給得出四時經(jīng)不算什么,但還能拿得出明威經(jīng)、上皇理氣經(jīng),這意味著什么?”玄都觀觀主面容平靜下來,他眼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一些感慨,“這說明顧道首得了無名觀的經(jīng)藏。明威經(jīng)和上皇理氣經(jīng)早已失傳,但隋末征戰(zhàn)時,無名觀修士之中有人用明威經(jīng)和上皇理氣經(jīng)之中的法門,那便說明無名觀的經(jīng)藏之中收錄有這兩門法門。”
通玉等人方才心中已經(jīng)有這樣的猜測,現(xiàn)在得到印證,都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玄都觀觀主平靜道,“縱觀無名觀在隋朝的做派,那就是一家獨大,獨占圣寵,不管是隋朝特別的修行材料,還是真正天賦高絕的修行苗子,都要設法占為己有?,F(xiàn)在顧道首用這種法子,告訴天下人,他的做派就不一樣,只要道門眾人給他辦事,辦得漂亮,他就會給足夠多的好處,他在關(guān)外是生意人,現(xiàn)在簡直是將他生意人的一套用在了道門身上,各道觀修行地,在他的眼中恐怕就如一個個商號,商號賺錢,這商號的掌柜和伙計自然值得嘉獎,但這商號若是不聽使喚還賠錢,那這商號恐怕就只能在大唐消失了?!?
通玉忍不住搖了搖頭,苦笑道,“若不會刻意偏袒,培植自己勢力打壓其余道觀,那他這做派至少也算公平。”
玄都觀觀主點了點頭,道:“說得天花亂墜,不若實打?qū)嵉慕o好處,四時經(jīng)大家都有,能夠一下子徹底讓這些人沒有異心,但接下來這些人想要明威經(jīng)和上皇理氣經(jīng)就沒那么簡單,尤其明威經(jīng)之中,多的是對敵厲害的法門,四時經(jīng)配合明威經(jīng),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通玉感慨道,“這些旁門左道的修士自然想得明白,他們接下來肯定要設法積攢軍功,換得明威經(jīng)?!?
玄都觀觀主看了他們一眼,有些嚴肅道,“今后你們稱呼這些人,要記得改口,不要再叫旁門左道的修士了,實在忍不住,叫個烏雞觀修士也成?!?
通玉笑道,“師尊,你方才好像也叫旁門左道來著?!?
玄都觀觀主見他調(diào)皮,也不生氣,只是淡淡道,“現(xiàn)在起我便改口,但你們?nèi)羰墙绣e,被我聽見,那我就罰他去面壁思過?!?
通玉等人知道他脾氣,當下都不敢調(diào)皮,都認真答應下來。
玄都觀觀主此時心情有些好,忍不住笑了笑,道:“也只有顧道首這樣的人才敢有這種做派,哪怕是我,若是我手上有這么多厲害經(jīng)藏,給出去之后我總會思索,這些人得了這么厲害的經(jīng)藏,將來反而比我厲害了,那該如何?但顧道首卻應該不會這么想,他應該會覺得,你們得了這些經(jīng)書也沒事,反正再怎么修,也沒有我厲害,沒有一個能比我能打?!?
通玉又笑道,“真正強者之自信?不過師尊,我聽你的意思,你怎么好像崇拜起他來了的意思?”
玄都觀觀主伸手,咄的一聲,在他的腦門上敲了一記,冷笑道:“先前只是懷疑他的能力,但時至今日,道門注定因他而大興,五斗米教、太平道重歸烏雞觀,墮落觀結(jié)束與大唐對抗,重成無名觀,此等人物,我豈能不崇拜?不過每次想著他的年紀都比你們要小幾歲,我看著你們這群人就來氣。人如天上龍鳳,你們?nèi)绲肋吢啡?,只得在背后羨慕議論,你們不丟人,我都覺得替你們丟人。”
通玉調(diào)皮慣了,道:“師尊,你這一敲,可把我敲得更蠢笨了。不過我現(xiàn)在也覺得的確太過丟人,所以弟子有個不情之請。”
玄都觀觀主看了一眼通玉臉上的神色,眉頭微微皺起,他沒有語。
通玉對著他行了一禮,道:“請師尊準許我隨軍出征。”
通玉身旁幾名師兄弟也都同時行禮。
玄都觀觀主心里有些欣慰,但又有些說不出的情緒。
他沉默了片刻,道:“路是你們自己走的,但走之前一定要想清楚,隨軍征戰(zhàn)和修士之間對敵完全不同,亂軍之中,哪怕不小心被自己人的重甲或是戰(zhàn)馬撞到,身形步法稍有閃失,恐怕就會被人斬殺,亂矢如飛蝗,其中又偶有夾雜專破真氣的箭矢,尤其攻城之時,弩機激發(fā)的弩箭,滾落的巨石,皆不是憑借真氣所能抵御,長安修行地出去的修行者,十個之中能風光活著回來的,也不過兩三個而已?!?
通玉又行了一禮。
他臉上再無任何嬉笑的神色,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堅定,“師尊,您說的這些,弟子都知道。但您說的這些,顧道首不都經(jīng)歷過么?弟子若是能凱旋歸來,那請師尊為我擺酒祝賀,若是戰(zhàn)死沙場,就請師尊為我招魂,讓我能魂歸長安。”
玄都觀觀主轉(zhuǎn)過身去,“既已想好,就不用多說了。但隨軍歸隨軍,這些時日普天大醮的事情,你們還是得盡心盡力做好你們的司職。”
通玉等人再次行禮。
玄都觀觀主想要再說些什么,但終究還是沒有再開口。
……
晨曦之中,裴國公接到了來自明月行館的密箋。
他看完,用真氣將密箋震碎,然后走出營帳,對著營帳外等候著的一名部將輕聲說道,“午后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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