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竟然口口聲聲說要嫁給一個傻子?!
傅大夫人心頭火起,氣得渾身發(fā)抖,拍案怒道:“你這是被那個南宮昕下了什么迷魂藥?他有什么好?那就是個傻子!”她拔高嗓門道,“來人,還不給我把六姑娘帶下去,以后不許她隨便出門!”這個女兒越來越無法無天了,自己必須要好好請個教養(yǎng)嬤嬤嚴厲地教導她一番才行。
“娘,我不服!我要去找祖母!”傅云雁小臉因憤怒而染上了一層紅暈,說著就轉(zhuǎn)身向正堂外沖去。
“還不給我攔住她!”傅大夫人猛地站起身來,厲聲道。
正堂外,兩個婆子連忙應了一聲,一左一右地上前來攔傅云雁,“六姑娘……”
傅云雁面不改色,也不知道怎么地一轉(zhuǎn)一扭一推,那兩個婆子就面對面地撞在了一起,而她一溜煙地跑了個沒影。
這一切發(fā)生得實在太快,傅大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知道傅云雁身手不錯,以前也覺得女兒功夫好,不易吃虧,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女兒功夫一好,還有這個天大的弊端!
傅大夫人氣得撫著胸口直喘氣,對莫嬤嬤怒道:“你看看她!看她哪有姑娘家的一點嫻靜樣,真是都是被她祖……”
“夫人……”莫嬤嬤急忙打斷了傅大夫人還未出口的話,“要不要奴婢趕緊派人把六姑娘給尋回來?”
傅大夫人這才醒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差點失,立即道:“快,把六姑娘帶回她自個兒的院子,還有,二門、大門那里也要看緊了,不許她出府一步!”
當家主母的命令一下,下人們都急急地辦事去,找人的找人,守門的守門,忙得不可開交。
另一邊,傅云雁跑出了正堂,本是想去尋她祖母做主的,可是往五福堂的方向跑了沒兩步,就想起祖母現(xiàn)在不在府里,五天前就已經(jīng)出了遠門。
這下可怎么辦?
傅云雁急得跺了兩下腳,祖母不在,她娘在公主府可以說是一手遮天。
心念電轉(zhuǎn)之間,傅云雁便有了主意,留在公主府只會像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當務之急,還是必須先離開公主府……干脆去找皇后娘娘,到宮里躲躲也好。
傅云雁果決地向大門跑去,可是她人還沒跑到二門處,就被十幾個一涌而上的婆子逮了個正著。傅云雁雖然身手高明,但是雙拳難敵四手,而且她也不能對這些不懂武功的婆子下狠手,最后狼狽地被一干人押送到了傅大夫人跟前。
傅大夫人的臉陰沉得都能滴出水來,也不想跟傅云雁再多說什么,冷冷地吩咐道:“把六娘送到院子里,禁足!”頓了頓后,她想到了什么又補充道,“還有把她的那些刀啊,箭啊,統(tǒng)統(tǒng)都給我收起來……”
“娘?!备翟蒲憔髲姷囟辶硕迥_道,“您關得了我一時,關不了我一世!等祖母回來就會為我做主的!”
傅大夫人臉色一黑,差點又想跟傅云雁吵起來,但最終還是忍下了,揮了揮手,讓那些婆子把傅云雁帶了下去。
待正堂只剩下傅大夫人和莫嬤嬤時,傅大夫人臉上露出濃濃的倦色,揉了揉眉心道:“他們怎么就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呢?”她眼中掩不住悲傷。
他們?
莫嬤嬤眉眼一動,知道傅大夫人說的不止是六姑娘,還在想著去了南疆的四少爺。
四少爺?shù)氖拢獘邒咭膊桓医釉?,便干脆裝傻,只說六姑娘。
“夫人,您且放寬心,好好教導六姑娘,時間久了,六姑娘自然會明白的?!蹦獘邒咭贿呡p柔地幫著傅大夫人按著太陽穴,一邊勸道。
“希望如此了?!备荡蠓蛉瞬[了瞇眼,略顯煩躁地說道,“六娘這性子,等嫁了人后可怎么辦啊。要尋一個知根知底的人家,怎么就這么難呢?!?
傅云雁雖然出生公主府,備受寵愛,但她的性子被教得太過活潑張揚,根本就不像是世家貴女。等到將來出嫁,婆家可不一定能任由她這般胡鬧。
看來得好好糾糾她的性子了,不然將來有得苦頭要吃。
傅大夫人的頭痛和煩躁暫且不提,此時的南宮玥和林氏已經(jīng)回到了南宮府。
南宮玥沒有急著回鎮(zhèn)南王府,而是和林氏一起去了淺云院,正好和聞訊而來的南宮昕在院門口撞了個正著。
“娘親,妹妹……”南宮昕即期待又忐忑,雙目明亮地看著林氏和南宮玥。
林氏忙道:“我們進去說。”這隔墻有耳的,既然婚事不成,還不要再生出什么是非的好,免得壞了六娘的名聲。
母子三人進屋以后,林氏這才道:“昕哥兒,傅大夫人沒答應?!彼f著,心里暗暗嘆氣,她也希望讓兒子得償所愿,只可惜這世間之事并非如此簡單……
南宮昕原本熠熠生輝的眼眸瞬間暗淡了下來,連肩膀也沮喪得垂了下來,掩不住失落之色。
“哥哥……”南宮玥擔心地看著南宮昕,這個時候任何安慰的語都是空乏無力的。
見母親和妹妹為自己擔心,南宮昕強自打起了精神,道:“我沒事,娘,妹妹,你們別為我擔心?!闭f著他勉強露出了一個笑臉,“都是我不夠好,傅伯母才不同意的……我,我沒事,我回前面念書去了……”他向林氏行了禮后,就蔫蔫地離開了淺云院。
看著南宮昕離開的背影,南宮玥和林氏互相看了看,心底都是無奈。
南宮玥陪著林氏又說了會話后,就回了鎮(zhèn)南王府。
她一進小書房,鵲兒就走了進來,行禮道:“世子妃,奴婢有事稟告?!?
南宮玥倦倦地靠在窗邊的美人榻上,道:“說吧?!?
鵲兒看得出南宮玥心情不好,本來也不想打擾她,可是想起這件事還是覺得小心謹慎為好,便稟道:“世子妃,今兒個上午有人悄悄塞銀子給了蕊兒打探世子妃您的行蹤。”頓了頓后,她又補充道,“蕊兒是院里負責灑掃的三等丫鬟。您看,要如何處置?”
南宮玥挑了下眉,這都是負責灑掃的三等丫鬟,管屋里的和管院子里的又是兩個檔次,蕊兒這么個連她屋子也進不了的粗使丫鬟,居然還有人想要收買她?
她好笑地翹起了嘴角,問:“那她都說了些什么?”
鵲兒面露憤然道:“她把世子妃今日出門的時辰都漏了出去……世子妃,這等背主的奴才,必須嚴懲!”
南宮玥思忖了一下,說道:“跳梁小丑而已,不必急于一時。派人盯著她,我倒想瞧瞧是誰在打探我的行蹤?!?
鵲兒想想也是,要釣大魚還是要靠這種小魚小蝦米才行,她愉快地應下了,行禮后就退出了屋子。
南宮玥的情緒仍然有些低落,心中還是忍不住去想著南宮昕和傅云雁的事。
想起哥哥的強顏歡笑,南宮玥覺得自己還應該再做點什么才行,可是在那之前,她必須找個機會去確定一下傅云雁的心意才是。
傅大夫人不同意這門親事,那傅云雁的想法又是如何?
也許傅云雁根本對哥哥無意,也許她的心意不足以讓她違背傅大夫人的意思,又或者,她和哥哥是真的彼此喜歡對方,都愿意為對方努力一把……
如果真的是后者的話,那么自己也可以再想想法子。
南宮玥在回王府的路上就仔細想了又想,她覺得傅大夫人之所以回絕這門親事的原因應該不在于門第,而是因為南宮昕之前的傻病。
她相信只要讓傅家的人知道南宮昕不但已經(jīng)好轉(zhuǎn),而且無論學識、人品、君子六藝都不比旁人差,相信他們應該會重新考慮和審視這樁婚事的可能性。
于是第二天,南宮玥就給傅云雁下了帖子,卻不想那帖子猶如石沉大海,再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六娘也不知道怎么了?
南宮玥心中驚疑不定,命人注意詠陽大長公主府的動向,而幾天后,卻是震驚的從百合口中得到了齊王府正在與詠陽大長公主府議親的傳。
齊王妃曾派人去公主府提親一事,南宮玥早就從傅云雁口中聽說過來,但是,傅家當時是明確拒絕了的!怎會在現(xiàn)在又突然議起親來?
南宮玥微微蹙眉,齊王世子的人品,王都人盡皆知,以公主府這樣的門弟,根本不需要犧牲傅云雁去與齊王府聯(lián)姻。哪怕傅大人和傅大夫人再不喜南宮昕,也不至于會如此草率的給傅云雁定下親事啊!
南宮玥吩咐百合留意公主府和齊王府,她得確認一下,這傳到底是不是真的。
揮手讓丫鬟們退下后,南宮玥獨自倚在小書房的窗邊,遙望南方。
算算日子,蕭奕應該差不多也快到南疆了吧?
也不知道現(xiàn)在南疆的軍情如何了?
……
這個時候,大裕最南邊的南疆,蕭奕一行人經(jīng)過大半個月的快馬加鞭后,終于風塵仆仆地進入了南疆最大的駱越城。
他熟門熟路地往鎮(zhèn)南王府疾馳而去,其他的馬匹則緊隨其后。
鎮(zhèn)南王府就在駱越城最中央的大街上,門口兩座石獅子威風凜凜,只是此刻王府的朱紅大門緊閉著,一對丹漆金釘銅環(huán)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蕭奕“吁”的一聲停下了馬,他仰首看著大門正上方題有“鎮(zhèn)南王府”四個大字的燙金大匾,俊美無儔的臉龐上,神情冷凝。
祖父,我終于回來了!
蕭奕的眼中有著一絲酸涊,自打他知道了老鎮(zhèn)南王對他的期許之后,他對這座記憶中冷冰冰的鎮(zhèn)南王府又有了一番別樣的情緒。
這是他出生的地方,亦是他長大的地方,有著他的親人,亦有著他的敵人,還有他成長中的各種回憶,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蕭奕握了握手中的馬鞭,眼中閃過一絲冷然,在心中對自己說:既然他再次回來了,那么他一定會一步步奪回屬于他自己的東西。他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欺凌他……哪怕那個人是他的父親!
要不然,他的臭丫頭可不要心疼死了?
想到遠在王都的南宮玥,蕭奕的眼神又變得柔和了起來。
他要盡快把南疆的事給解決了,可不能讓他的臭丫頭等得太久了。
“大哥,這里就是鎮(zhèn)南王府?。 ?
傅云鶴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因為對駱越城的路況不熟,他幾乎落在了一行人的最后面,這才剛趕到。
竹子暗暗地瞪了傅云鶴一眼,覺得傅少爺真是不識趣,沒看到世子爺心情正復雜著嗎?
“大哥不會是近鄉(xiāng)情怯了吧?”傅云鶴還毫無所覺,笑嘻嘻地調(diào)侃了蕭奕一句。
這一次,不止是竹子,連錢墨陽和程昱的視線都灼灼地集中到他身上,讓他終于遲鈍地意識到自己也許是說錯話了。傅云鶴往后面退了幾步,想當做自己剛才什么也沒說過。
程昱策馬上前,走到蕭奕身后一步的位置,意味深長地說道:“世子爺,我們終于又回來了?!?
“是啊,我們終于又回來了!”錢墨陽也往前幾步,來到蕭奕的另一邊,沉聲道,“當年我們四個人如喪家之犬一般離開,還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再來到這里。”說著他摸了摸自己右臂,當初他這條右臂只差一點就廢了,若非世子妃,他就算是撿回一條命,也幾乎是一個廢人了。
這一次,既然上天垂憐,讓他有幸回到這里,他一定要好好跟某些人算算賬,連著朱興和周大成的份一起!
想到這里,錢墨陽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冷冷地說道:“看來有句老話還是說的不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蕭奕淡淡地向竹子道:“還不快去敲門?!?
竹子忙下馬,上前去叫門,“開門,開門……”大門被門環(huán)拍得“啪啪”作響。
“誰?。【谷桓以谕醺箝T口吵吵嚷嚷的,懂不懂規(guī)矩了!”隨著某個不耐煩的聲音,一個門房打扮的人打開了一條門縫。
“大膽!”錢墨陽上前,神色冷肅道,“世子爺回來了,還不大開正門,出門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