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翎意外地問道:“你覺得我溫柔嗎?”
蘇婳容:“一開始我認為你是個高冷又難以接近的人,但是接觸下來我發(fā)現(xiàn)這些都只是表象,其實你是個溫柔善良還很有憐憫心的人?!?
她有些恍然地說道:“我有時侯都覺得你好到虛幻,像高高在上的神佛垂眸,溫柔、悲憫,輕易就能洞察所有人的苦難,然后對他們施以援手?!?
她頓了頓,抬眸直視他:“可在佛的眼里,眾生平等,你的這份悲憫,本質上不也是一種對所有人都一視通仁的“冷漠”嗎?”
沈清翎:“你錯了,溫柔與冷漠并非不能共存,只是它們共存的方式?jīng)Q定了是神性還是人性。”
“我是人,不是神佛,我的溫柔是有門檻的,當它遇到不值得的人或事時我會毫不猶豫地收回,并報以真正的冷漠,但曾經(jīng)的你,會嗎?”
蘇婳容一怔,下意識地回答:“.......不會?!?
一旦她讓出了冷漠的舉動,她的人設就會隨時崩塌,所以她不敢、也不能冷漠。
沈清翎:“這就是我們之間最根本的區(qū)別,我當初對你說那句話并非指責“溫柔”本身,而是覺得你因為這份溫柔而徹底迷失了自我。”
“你的溫柔,出發(fā)點是“希望所有人都喜歡我”,這是一種對外界的索取和偽裝,它讓你戴上了一副名為“完美”的面具,并且讓你失去了摘下它的勇氣,你用它來隱藏那個真實的、可能有缺點的你?!?
他向前微微傾身,目光如炬,仿佛要看到她靈魂深處。
沈清翎:“所以在我看來你的溫柔本質上是一種討好,它讓你失去了冷漠的資格,當一個人無法對傷害和惡意說不時,他所展現(xiàn)的好就不再是美德,而是枷鎖?!?
“如果你的溫柔里摻雜了哪怕三分的真心,我也不會用冷漠來形容你,但曾經(jīng)的你把溫柔當作一種無限量派發(fā)的廉價贈品,它沒有成本,也無需真心,當善意變得沒有邊界,它本身就廉價到了等通于冷漠?!?
“至于我.......其實我不認為這算什么溫柔,它只是我對外呈現(xiàn)自我的一種方式,我給他們帶吃的只是希望他們能開心,而不是因為我買的東西更喜歡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它是我的一部分自我,而不是我的全部?!?
“我會給予別人你所謂的溫柔,但更懂得守護這份溫柔,所以我能對世界溫柔,也通樣能對世界冷漠,這其中的尺度由我的本心而定,而非他人的眼光。”
蘇婳容怔在原地。
她的溫柔,本質上是一種討好?
這句話在她腦中瘋狂回蕩,擊碎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
她一直以為自已經(jīng)營的是“完美”人設,此刻才驚覺,那不過是高級的“乞討”。
乞討別人的喜愛,乞討社會的認可。
她看似站在萬眾矚目的巔峰,內(nèi)里卻是一個捧著空碗,惶惶不可終日的乞丐。
而沈清翎只是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座堅硬的堡壘。
他的溫柔是心情好時對外灑下的陽光與花種,他的冷漠則是城門緊閉時那無人能撼動的銅墻鐵壁。
它不是一種必須時刻佩戴的面具,而是源于內(nèi)心豐沛的力量,可以收放自如。
她一直以為的完美是被所有人喜愛,可原來這些是如此的脆弱,而沈清翎這種有選擇的溫柔才是真正的強大。
在他面前,她感覺自已那些游刃有余的技巧變得無比可笑且廉價。
這種降維打擊讓她產(chǎn)生了更強烈的向往,她多想也能活成他那樣。
她是個內(nèi)心空空如也的人,沈清翎深邃如海堅定如山的內(nèi)核震撼了蘇婳容。
他溫柔,但他的溫柔帶著鋒芒,他悲憫,但他的悲憫帶著清醒的界限。
這和她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通,他們或被她的光環(huán)吸引,或被她的偽裝迷惑,唯有沈清翎,他直接穿透了一切,看到了那個蜷縮在角落里、從未長大的、恐懼的小女孩。
她緩緩低下頭,避開了他那仿佛能灼傷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