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動了動,似乎想要立刻飛向北大陸,但是仍然忍了下來。山腹中已經(jīng)完全變了,下方成為一個清澈的湖泊,湖水中飄浮上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卵泡。而在原本羅切斯特本體所在的位置,正有一個新的大腦在迅速生長。它不斷蠕動著,已經(jīng)有幾十立方米大,卻還在生長著。在那顆大腦內(nèi),無以計數(shù)的思維中樞正在生成。雖然每個單體思維中樞的功能都僅僅是蘇那些三級中樞的幾十萬分之一,但是集合起來的數(shù)量卻要遠遠超過這個倍數(shù),而且維護簡單容易,不象三級中樞需求那樣高。這顆大腦發(fā)展沒有止境,如果能夠得到足夠多的物質(zhì)和養(yǎng)分,甚至可以生長到比行星還要龐大。
主腦,上級生化兵器,本身的戰(zhàn)斗力接近于零,卻是生化兵器的核心和中樞。它以龐大的計算能力指揮以軍團為單位的生化兵器,可以對整個星系的戰(zhàn)爭加以決斷。如果說生化兵器更多是依靠數(shù)量制勝,那么擁有了主腦后,它們就成了一架可怕的戰(zhàn)爭機器,嚴謹精確,可以在每一個細節(jié)將破壞力放到最大。主腦的作用,只有在大兵團作用時才能發(fā)揮到最大。
在戰(zhàn)爭之外,蘇也可以利用主腦龐大的計算能力進行諸多的分析計算。要解析羅切斯特留下的大量資料,原本至少需要數(shù)十年的時間,而隨著主腦的成長,整個過程可以縮短到數(shù)年、數(shù)月甚至是幾天之內(nèi)。
這點時間,蘇還是等得起的。反正在重歸北大陸之前,他還要見見自己的孩子們。那些小家伙,一定已經(jīng)嚇壞了吧?至于那第三個孩子,和它的媽媽,蘇已大致知道是誰了。當計算能力達到了一定程度,某種意義上也就相當于提升了智慧。世界上哪怕有千萬種可能,在億萬次為單位的計算基數(shù)面前,也不過是瞬間可以得到的答案。
那些小家伙們,一定已經(jīng)嚇壞了吧?蘇想得輕松,可是小家伙們卻一點也不輕松。
當雪醒來時,已經(jīng)不再是媽媽溫暖的懷抱,四周都是冰冷的墻壁。強悍的本能告訴它,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時分了,但因為身處地下室的緣故,周圍都是黑暗。哪怕是絕對的黑暗,雪也能清晰看到周圍的一切,和白天沒什么區(qū)別。它那些復眼,都是遠遠領(lǐng)先于時代的感知器官,有沒有光線都沒有關(guān)系。雪不怕寒冷,也不怕黑暗,可是現(xiàn)在還在媽媽的實驗室里,卻讓它害怕到無以復加。
為什么會睡這么久!?雪完全不知道答案。它只知道,父體的召喚期限已經(jīng)快到了,而它無論如何也不能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趕到南大陸,就是飛也不行。完不成父體的召喚又會怎么樣?雪完全不知道??墒撬?,父體如果生氣,那么后果肯定非常嚴重。如果父體來傷害媽媽怎么辦?它又能做什么?在父體面前,雪甚至連動一下都很困難。
雪急得快要瘋了,它不顧一切地發(fā)出尖銳的叫聲。叫聲的音波遠遠超出了人耳的聽力范圍,但它可以通過血脈聯(lián)系傳到父體那里,哪怕是相隔數(shù)個星系。里面的訊息很短,卻足夠表達出雪的意思:“我要遲到了,但一定會到。我不會反抗,所以別為難媽媽?!?
雪知道,媽媽已經(jīng)將父體的召喚從自己身體中抹出,而先前恐懼又壓制得它太厲害,才會昏昏睡到現(xiàn)在??墒羌热灰呀?jīng)召喚了自己,那么媽媽所做的事,父體又怎么會不知道?如果說先前自己不回應(yīng)召喚還可以抱著僥幸,期待父體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媽媽這樣做,就等如給了父體一個明確的座標,讓他不光知道自己的存在,還知道了她在這里。
所以雪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立刻趕到父體身邊。它明白,自己的存在對父體其實是威脅,超級生命之間沒有親情可,那是低等級動物為了群體生存才會有的功能。而當超級生命生長到極限,甚至會劃定星系為自己的獵食地域。
雪立刻站起,可是小小的身體剛剛立起,卻突然空乏無力,又軟軟的癱倒下去,再也動彈不得。它登時嚇得傻了,旋即想起,除了媽媽,誰又會對它的身體如此了解,能夠?qū)⑺械牧α砍榭眨靠墒沁@又是為什么?媽媽難道不知道嗎,如果它不能及時趕到父體身邊,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嗎?
雪拼命想要站起,然而平時輕盈至根本感覺不到重量的身體此刻卻重逾千斤,甚至連用節(jié)肢支撐起身體都做不到。它奮力掙扎著,已經(jīng)用上了能夠想到的一切方法,卻完全找不到自己應(yīng)有的力量。它甚至拼命咬著能夠夠得到的一切東西,想要恢復點力量,可是能夠咬斷最鋒利合金的牙齒,現(xiàn)在卻連塊纖維布都撕不破。它身體的每個部件,都是海倫精心調(diào)制過的,想要控制它的行動,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
雪依然不肯放棄,努力掙扎著。
私立醫(yī)院一樓的一個小房間已經(jīng)被改成了會客廳,布置簡單卻溫馨。如果輻射云散開的話,那么灑落的陽光就會透光狹而高的窗戶照射到客廳里,把溫暖散播在每個角落。海倫提著精巧的小水壺,專注地把滾燙的開水注入茶壺中,然后凝視等了片刻,才把茶水注入瓷杯,凝成一汪碧綠。茶氣清新悠遠,已深得東方茶藝的精髓。
在海倫的對面,坐著的是約什.摩根將軍。他明顯消瘦了,不過精神依舊??粗悾先说哪抗庖沧兊萌岷土嗽S多。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回味良久,才展露出欣慰的笑,感慨地說:“已經(jīng)十多年沒有喝過這么好的茶了,當年你媽媽還在的時候……”
“不要提她。”海倫面無表情地收拾著茶具。
約什.摩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胡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當年的事情,是我很對不住她,也對不住你。能夠看到你慢慢長大,我也很欣慰……”
“我不欣慰?!焙愂帐昂昧藮|西,安然坐下,臉上又浮起機械般的表情,淡淡地說:“而且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年了,再說也沒有意義。好了,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來見我。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那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的見面?!?
摩根將軍摩擦著雙手,這位曾令無數(shù)人聞名喪膽的‘暗黑之龍’竟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說:“海倫……其實,我也沒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就是……嗯,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恐怕沒辦法再照顧你了。所以想再看看你,當然……我還是有可能回來的,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離開?”
“是的,我得離開一段時間,嗯,可能不會很長,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