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的人?”
“山里出來的。只要給錢,什么都干。”
阿辰回答得簡單直接。
修士笑了。
這種人,他們最喜歡。
沒背景,要錢不要命,死了也沒人查。
“好。”
修士扔過來一塊黑鐵牌子。
“拿著。去后面等著。一天五十塊靈石,干得好還有賞?!?
阿辰接住牌子。
觸手冰涼。
上面刻著一個扭曲的“囚”字。
他沒多問,抓起牌子,轉(zhuǎn)身走向義莊后院。
后院里已經(jīng)聚了二十幾個人。
個個氣息彪悍,大多是煉氣圓滿,還有兩個筑基初期。
沒人說話。
大家都用警惕的眼神互相打量。
在這里,身邊的人不是伙伴,是競爭對手,也可能是背后的刀子。
阿辰找了個角落蹲下。
他閉上眼,看似在養(yǎng)神。
實則,歸墟之眼悄然開啟。
視線穿透墻壁,穿透人群。
他看到義莊深處,站著一個穿著青色長袍的男人。
那人背對著眾人,正在跟剛才那個招工的修士說話。
雖然隔著很遠,聽不見聲音。
但阿辰看到了一縷氣息。
一縷極淡、極細的黑氣,纏繞在那人的指尖。
那氣息,森冷,邪惡。
和他在歸墟秘境中,從那個死去弟子身上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甚至更純粹。
那是長期接觸幽冥晶才會留下的痕跡。
那個青袍男人轉(zhuǎn)過身。
一張瘦削的臉,顴骨很高,眼窩深陷。
筑基中期。
阿辰認得這種眼神。
那是屠夫看豬羊的眼神。
“人夠了嗎?”
青袍男人問。
“差不多了,這批貨色不錯,有三個筑基。”
招工修士壓低聲音回答。
“三個筑基?”
青袍男人嘴角扯動一下,露出一口黃牙。
“好。這次的祭品質(zhì)量高,圣使應(yīng)該會滿意。”
祭品。
這兩個字,清晰地撞進阿辰的感知網(wǎng)。
他沒有動。
呼吸頻率甚至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輕輕握緊了那塊黑鐵牌子。
果然。
所謂的挖礦,就是個幌子。
他們要找的,是能承受高強度死氣侵蝕的肉身。
用來填那個無底洞。
“出發(fā)。”
青袍男人揮了手。
后院的大門打開。
幾輛全封閉的黑鐵馬車駛了進來。
“上車!”
招工修士大聲吆喝。
“都把眼睛蒙上!規(guī)矩都懂吧?不該看的別看,不該問的別問!”
那群亡命徒雖然不滿,但在高額傭金的誘惑下,還是老老實實地戴上了特制的眼罩,爬上馬車。
阿辰混在人群中。
他也戴上了眼罩。
但在歸墟之眼的視野里,那層厚厚的黑布形同虛設(shè)。
他上了第二輛車。
車廂里很擠,充斥著汗臭味和血腥氣。
馬車動了。
顛簸,搖晃。
并沒有往城外的礦山走。
而是繞了個圈,徑直向南,鉆進了那片連綿起伏的蠻荒山脈。
那是黑水谷的方向。
車廂里很安靜。
只有沉重的呼吸聲。
阿辰靠在車壁上,隨著馬車的晃動,身體微微起伏。
他能感覺到,車隊正在遠離云梯城的繁華,駛向一片沉寂的黑暗。
那個青袍男人騎著馬,就在車隊最前面。
阿辰一直鎖定著他。
那人身上的死氣,隨著越靠近黑水谷,越發(fā)活躍。
好似回到了家。
三個時辰后。
馬車停了。
“下車!”
外面?zhèn)鱽砗攘R聲。
阿辰摘下眼罩,跳下車。
眼前是一條狹長的峽谷入口。
兩側(cè)的山壁如兩把黑色的巨劍,直插云霄,將陽光擋得嚴嚴實實。
谷口彌漫著灰白色的霧氣。
能見度不足十丈。
地上沒有草,只有黑色的石頭。
“都聽好了!”
那個青袍男人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群“礦工”。
手里提著一根黑色的鞭子。
“進了這個谷,命就是青云宗的?!?
“讓你們挖哪里,就挖哪里?!?
“誰敢亂跑,或者私藏晶石……”
啪!
他手腕一抖。
鞭子在空中炸響,擊碎了旁邊一塊半人高的巨石。
碎石飛濺。
幾個離得近的散修嚇得往后縮了縮。
“下場就跟這石頭一樣。”
青袍男人冷笑。
“進去!”
隊伍開始移動。
阿辰走在中間。
經(jīng)過青袍男人身邊時,他感覺到一道森冷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是審視。
也是評估。
評估這具身體,能在那座祭壇上,燃燒多久。
阿辰低著頭,裝作畏懼的樣子,縮著脖子快步走過。
腳下的路,變成了黑色的軟泥。
每走一步,都會有黑色的水滲出來。
空氣里的死氣濃度,直線上升。
普通修士在這里,哪怕不干活,只要待上一天,經(jīng)脈都會受損。
怪不得他們要不斷招人。
這根本就是拿人命去填。
隊伍走進迷霧。
身后的谷口,不知何時升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退路斷了。
阿辰嘴角輕輕動了動。
他沒想退。
他摸了摸腰間那塊偽裝成石頭的護心鏡。
既然進來了。
不把這里翻個底朝天。
不把那個什么“圣使”揪出來。
他就沒打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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