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雪衣緊隨其后,冰晶護(hù)體,一步不落。
他們身后,那被撕碎的鏡面回廊瘋狂地蠕動(dòng)、試圖彌合,但缺口邊緣燃燒的金色真氣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zé)浦臻g,阻止著修復(fù)。
整個(gè)虛空回廊都在痛苦地顫抖。
“走。”李辰安頭也不回,繼續(xù)向上。
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碾碎所有障礙。
這就是他的路。
……
越往上,壓力越不像壓力。
它變了。
不再是壓在身上,而是鉆進(jìn)腦子里。
九百階之后,腳下的石階變得模糊不清,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霧氣。
霧氣里,開始出現(xiàn)聲音。
不是幻聽。
是記憶深處的聲音。
李辰安聽到了刀劍砍進(jìn)骨頭里的悶響,聽到了火焰吞噬房屋的噼啪聲,聽到了女人凄厲的哭喊,還有男人得意又冰冷的笑聲……
霧氣翻滾,在他面前凝聚。
一個(gè)穿著華貴黑袍的身影出現(xiàn),背對(duì)著他,手里提著一顆還在滴血的頭顱。
那顆頭顱的眼睛瞪得很大,滿是難以置信的絕望——那是他的父親!
“李辰安……”黑袍身影緩緩轉(zhuǎn)過身,露出一張寫滿陰鷙和得意的臉。
他舉起手中的頭顱,嘴角咧開一個(gè)殘忍的弧度,“看,你爹死不瞑目呢。他還在等你給他報(bào)仇,可惜……你跟他一樣,都是廢物!”
聲音鉆進(jìn)耳朵,像毒針扎進(jìn)腦子。
仇恨的憤怒,失去一切的痛苦,如同沉寂的火山,轟然噴發(fā)!
李辰安的身體微微繃緊,星眸之中,血絲瞬間蔓延!
……
另一邊,蕭雪衣眼前的霧氣凝結(jié)成冰。
她看到了漫天大雪,看到了被鮮血染紅的冰原。
無數(shù)穿著她家族服飾的尸體倒伏在地。
一個(gè)渾身籠罩在黑色魔氣中的高大身影,手持一柄滴血的冰刀,腳下踩著的,是她母親死不瞑目的頭顱!
“雪衣……我的乖女兒……”那魔影發(fā)出嘶啞的笑聲,抬起腳,狠狠踩在她母親的頭顱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蕭家的血脈?呵……不過是我魔功最好的養(yǎng)料!下一個(gè),就輪到你了!”
冰冷的恨意,母親的血仇,瞬間淹沒了蕭雪衣!
她身體周圍的溫度驟降,腳下的石階瞬間覆蓋上厚厚的冰層,眼眸里,只剩下刺骨的殺意!
心魔!
直指內(nèi)心最深的恐懼、痛苦和執(zhí)念!
它們不是幻象,它們是心魔引動(dòng)神魂力量,具現(xiàn)出的最真實(shí)的精神攻擊!
一旦沉溺其中,被仇恨和痛苦吞噬,神魂就會(huì)徹底迷失,成為這萬階天梯的養(yǎng)料!
李辰安對(duì)面那的人還在喋喋不休,臉上的得意和嘲諷越來越濃。
他一步步走近,手中的頭顱滴下的血,在灰霧里暈開。
“跪下!像條狗一樣爬過來!或許……我能讓你死得痛快點(diǎn)!”
李辰安低著頭,身體在微微發(fā)抖。
不是恐懼,是憤怒在積蓄,在燃燒。
就在那人的手,帶著陰冷的勁風(fēng),即將拍到他頭頂?shù)乃查g——
李辰安猛地抬頭!
他眼中的金色火焰消失了!星眸深處,變成一片純粹到極致的黑暗!
冰冷!空洞!沒有憤怒,沒有痛苦,沒有任何情緒!
只有一種俯視螻蟻的漠然!
“你……”
那人得意的話戛然而止。
他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從那雙黑暗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他想看到的痛苦和瘋狂,只看到一片……死寂的虛無!這不對(duì)!
李辰安動(dòng)了。
速度不快。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對(duì)著近在咫尺那人的眉心,輕輕一點(diǎn)。
動(dòng)作隨意得像拂去一?;覊m。
嗤!
沒有驚天動(dòng)地的聲響。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歸墟劍氣,從他指尖射出,只有寸許長,漆黑如墨,快得超越了思維!
噗!
劍氣輕易地穿透了那人的眉心,從他后腦穿出。
黑袍身影的動(dòng)作徹底僵住。
臉上的得意、嘲諷、殘忍,瞬間凝固,然后如同摔碎的瓷器,片片剝落。
他手中的頭顱,他整個(gè)身體,連同周圍翻滾的灰霧,都開始無聲地崩解、湮滅!
“廢話真多?!?
李辰安收回手指,聲音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cuò)。
他眼中的黑暗褪去,重新變得深邃明亮,看向前方。
灰霧散開,露出清晰的石階。
心魔?
不過是一縷該被斬滅的雜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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