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四郎在她身側(cè)停了腳步,敏哥兒頓時站直了身子板正的行禮道:“父親?!笔捤睦煽戳搜鬯种械纳茸樱c了點頭:“從那邊回來了?路上來回?zé)岵粺???
“不熱。”敏哥兒搖著頭:“不過宋先生今天讓我練字來著,他說要給鑫哥兒講一節(jié)新的課程讓我一個人看書練字?!?
鑫哥兒漸漸大了,世子的教育便要跟上來,所以宋先生難免將更多些的精力放在鑫哥兒身上。
析秋擰了擰了眉頭,和蕭四郎對視了一眼,她站了起來將炙哥兒交給周氏:“抱回去吧?!敝苁蠎?yīng)是。
析秋便牽著敏哥兒的手,對蕭四郎道:“回去吃飯吧,敏哥兒是不是還有功課要做?”
敏哥兒點了點頭,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山茶,析秋見他如此便笑著輕聲道:“記得明天回來移栽的事兒哦。”敏哥兒立刻點頭,蕭四郎見他們說話聲小,便問道:“說什么?”
析秋和敏哥兒對視一眼,仿佛彼此擁有了一個別人不能知道的秘密一樣,雙雙搖頭道:“不能說。”
蕭四郎目光一頓,眼中也露出一絲笑意來。
晚上,一家三口在次間里用了飯,析秋讓春柳送敏哥兒回去睡覺:“讓天誠再送些冰過去?!庇謱γ舾鐑旱哪棠锏溃骸斑@兩天晚上雖熱,可還得用毯子搭了身子,免得夜里受了涼。”
奶娘應(yīng)是,析秋送敏哥兒到門口,見他去了后院才轉(zhuǎn)頭回了次間,見蕭四郎坐在玫瑰床邊喝著茶,便問道:“四爺前段時間說東昌伯家里頭的有位先生辭官,現(xiàn)在可有消息了?”
蕭四郎放了手里的茶盅,回道:“寫信去了,這兩日應(yīng)有答復(fù)回來,此人姓季,我見過一次覺得還不錯?!蔽銮锫犞c了點頭,在蕭四郎身側(cè)坐了下來,問道:“那可有把握,不是說他想回鄉(xiāng)讀書,來年參加科舉的嗎,若是他不同意,那四爺可還有別的人選?”
總不能因為先生,而耽誤了敏哥兒的學(xué)業(yè)。
“還有位姓張?!闭f著看了析秋一眼:“是蔣大人介紹的,原是在潛山書院任教,說是身體有些不好”潛山書院不比私塾,私塾一個孩子每天教了東西便能歇著,書院里頭課業(yè)自是要繁重許多。
析秋擰了擰眉頭:“身體不好?”有些猶豫的樣子。
是不是蔣士林介紹的倒是無所謂,不過既然對方身體不好,那會不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對敏哥兒影響也不好。
蕭四郎點了頭,道:“所以我沒有應(yīng)下來,先等季先生答復(fù),我也答應(yīng)先教一年,明年若是他還想科考,我便為將他舉薦給劉大學(xué)士就看他的意思,若是不行再托了人去尋一尋?!彼闶菕伭苏T餌。
析秋聽著點頭應(yīng)是,也覺得找先生是急不來的事情,先生很多可真的教的好卻不多,畢竟個人見解不同,她覺得宋先生教的不錯,可宋先生這樣的人也只適合他們這樣的人家,孩子并不會以考取功名為目標(biāo),輕松學(xué)些知識增長見識罷了,讓宋先生寓教于樂反而益處多些,若是換了旁的人,未免有耽誤學(xué)業(yè)之嫌。
“有件事?!笔捤睦烧f著欲又止,仿佛怕析秋介意,析秋挑了眉頭看著他,問道:“怎么了?”
蕭四郎便頓了頓,道:“是蔣大人。”一頓又道:“定了下個月的日子娶繼室?!?
析秋聞一愣,蔣士林竟然要娶妻了,若是佟析硯知道了又不知道會不會胡思亂想,頓了頓她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大周的男子很少有鰥夫,蔣士林雖納了梅小姐為妾室,可在眾人眼中他還是鰥夫,雖說蔣老夫人在京城中口碑并不好,但并不妨礙蔣士林娶親,畢竟蔣士林很受圣上器重,前途不可限量。
“娶得是誰家的女兒?”析秋頓了頓問道。
蕭四郎想了想回道:“說是懷寧侯一位庶出的三房嫡女?!币活D又道:“其父捐了四品的僉都御史,領(lǐng)了閑差,如今守著祖業(yè)過日子?!睊伻褜幒畹墓猸h(huán),算是一般人家。
他這樣解釋自有他的道理,娶繼室或是續(xù)弦不同于發(fā)妻,門檻高挑的細(xì)致要求門當(dāng)戶對,繼室或是續(xù)弦只要家庭背景過的去便就可以,但懷寧侯不管是不是沒落了,總歸是有爵位在身,即便是庶出的三房那也是功勛之家,雖說這樣的人家女兒不好嫁,可大多也是瞧不上如蔣士林這樣的沒有背景的官員,這樣的人一旦致仕子孫可是毫無半點蔭恩的,所以說人們常說抬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說的是一種態(tài)度更是對彼此地位和門戶的提點。
懷寧侯旁枝的嫡女,嫁給五品官為繼室。
看來,蔣老夫人只怕要得瑟的滿京城都要知道了,這位馬小姐可是比佟析硯身份高的多。
析秋挑了挑眉,輕笑道:“那可要恭喜蔣大人了。”這么快選了這樣的好人家。
蕭四郎沒有做出評論,而將她摟在懷里,輕聲問道:“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四姨?”析秋忍不住還是嘆了口氣,靠在蕭四郎胸口悶聲道:“也不知道四姐姐知道,會怎么想?!?
第二日佟府里,佟析硯和江氏送走佟慎之,兩人依依不舍的進了門,江氏回頭對佟析硯道:“房媽媽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吩咐了錢媽媽親自去辦,你就放心吧,地兒也選好了,也不算虧待了她。”
佟析硯點了點頭,臉色依舊不大好看,朝江氏低聲道:“我知道了,大嫂,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苯闲⌒目戳怂粯?,有些不放心的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喚大夫來?”
“不用?!辟∥龀帞[著手:“我就是有些累,回去歇會兒就好了?!闭f著也不再看江氏,就回了西跨院。
回到房里,她什么也不管便關(guān)了房門,一個人坐在床邊,眼淚便流了下來,想到昨晚心竹和她說的話:“外頭都傳遍了,就您不知道,說是下個月的日子,這兩日長街上天虹繡莊里可是掛了大紅的喜布呢”
天虹繡莊就是佟析和蔣大嫂子開的繡莊,佟析硯明白,蔣家如此高調(diào)的為蔣士林娶妻,就是為了給她難堪,讓世人都看看,蔣士林和離了她卻娶了一位侯府的嫡女回去,這得是多大的榮耀。
她確實很難堪,卻是為了當(dāng)初不顧一切追隨蔣士林的事而難堪,那時候她是怎么了,怎么就認(rèn)不清他根本就是個喜新厭舊恩薄如紙的男人可是現(xiàn)在再想這些也沒有用了。
她長長嘆了口氣,抹了眼淚靠在繡著大紅并蒂蓮的迎枕上,面白如紙,與身后的并蒂蓮反差極大,卻也成了極大的諷刺。
她捂住臉,眼淚從指縫中溢出來,只覺得心中舊時的傷口,正被人一層層的撕開,化了膿麻木的心上再次鮮血淋淋。
門外,代菊焦急的拍著門扉,生怕她做出傻事來,當(dāng)初四小姐也不是沒有做過傻事,她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后怕。
過了許久,佟析硯才打開門,眼睛雖是紅的,但面色卻是極其的堅定:“去告訴來總管,同軒堂的那批單子我們接。”代菊聞一怔,小姐店里的事她并不知道,但看小姐這個樣子仿佛下定了決定,又像是振作了精神一樣,她格外的高興:“奴婢這就去告訴來總管?!?
佟析硯在正廳坐下,不一會兒來總管匆匆來了,佟析硯繡莊的事并非他在打理,但許多還是要經(jīng)過他手才能定奪,他進了門確認(rèn)似得問道:“小姐,那批貨數(shù)量之多,我們只怕在時間上來不及啊?!?
“來不及就再招些繡娘回來?!彼[了眼睛道:“不管怎么說,這筆單子我們必須接!”
來總管欲又止,可見佟析硯仿佛下定了決心一樣,想了想勉強點了頭道:“那小人即刻就貼了告示,再多招些繡娘回來。”同軒堂的單子幾家都在搶,他知道佟析硯為什么非接不可的原因,因為三姑奶奶的那間繡莊,聽說也報了價,大有志在必得之勢。
來總管不再說話,退了出去。
到了七月,果然蔣家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將馬小姐娶了回去,聽說蔣老夫人高興的不得了,第二天早上認(rèn)親時,只拉著馬小姐看了小半個時辰,婆媳兩人相處極其融洽,蔣士林看著嘴中苦澀不已,什么也沒有說,歇了兩天便去衙門報道了。
析秋聽到時只是笑笑,和阮靜柳說起最近京城中鬧的沸沸揚揚的同軒堂的訂單:“怎么會一次性要那么多的衣裳,還都是一色一款的,做工又要求那么高”說著一頓又道:“不是說做藥材的,怎么又涉足刺繡了?”
“哼!”阮靜柳面露不屑:“盤了醉仙樓,說是年底要開一間京城最大的青樓?!弊硐蓸遣榉饬?,樓當(dāng)然空出來了,不過因為地段極好許多商家虎視眈眈,沒有想到卻落到同軒堂手里去了。
析秋感嘆不已,他們生意面真是廣。
“還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比铎o柳輕悠悠的道:“你那四姐和三姐,可都是這次的競價人,像是報價最低的兩家,正膠著不下呢?!?
“四姐?”析秋聽著一愣:“她也在拼價格?”阮靜柳點頭應(yīng)是。
析秋似乎明白了佟析硯在想什么,只怕也是堵著一口氣,天虹繡莊是佟析和蔣大嫂子一起做的,她若是將單子搶過來,也算是出了一口氣。
晚上她將這件事和蕭四郎說了,蕭四郎并不覺得驚訝:“聽說了,今兒圣上還問起同軒堂的事,問我可認(rèn)識東家,我說只聽聞,并不相識。”析秋端了茶給蕭四郎問道:“怎么圣上也關(guān)注這件事?可是背后有什么隱情?”
蕭四郎搖了搖頭,回道:“現(xiàn)在還看不出?!币馑颊f,還在觀察期間,說著一頓提到季先生:“季先生這兩日就會到,你派人將外院收拾一下吧?!?
“知道了?!蔽銮锫犞α似饋?,上個月季先生就回了信答應(yīng)了來府里給敏哥兒坐館,但來的時間卻定在了十月,沒有想到現(xiàn)在就啟程要來了,她想了想又道:“那我按宋先生的束脩給他,再額外給他配兩個小廝,四爺覺得可行?”
蕭四郎沒有意見,點了頭道:“這些事你看著辦吧。”析秋點了頭,高興的讓人將敏哥兒喊來:“季先生這兩天就要到了,明天你去和宋先生打聲招呼,往后幾天就不要去了?!?
“季先生?”敏哥兒有些不舍得宋先生:“那我以后還能再去看望宋先生嗎?”
析秋聞點了點頭,道:“當(dāng)然可以了?!闭f著一頓又道:“不過,等季先生來了,你也要像尊敬宋先生那樣尊敬他知道嗎?!?
敏哥兒點頭不迭。
過了兩天,季先生果然到了,析秋隔著屏風(fēng)見了一面,比她想象中要年輕許多,不過二十幾歲三十不到的樣子,皮膚白皙笑起來很親切,和敏哥兒說了幾句話卻沒有問半句敏哥兒學(xué)業(yè)的事,還當(dāng)著析秋和蕭四郎的面,和敏哥兒討論了幾首曲子,敏哥兒大著膽子吹了一首,季先生點頭笑瞇瞇的贊揚了幾句。
很大方也不像老夫子那樣古板,析秋對這位季先生第一面的印象還不錯,至于后面只能慢慢觀察了。
反倒是蕭四郎很滿意,他一向不推崇讀八股死書之類,反倒更喜歡輕松愉悅的教學(xué)模式。
敏哥兒正式開了館,析秋讓天敬隔著窗戶聽了兩堂課,天敬回來道:“小人一邊聽一邊笑,這位季先生可真是位風(fēng)趣的人?!?
析秋不放心,又親自去外院聽了墻角,正碰上季先生講解,古時名將吳起“殺妻求將”的事跡,季先生道:“有勇有謀,卻失了禮義仁信,縱才華蓋世,也為世人所不齒!”
析秋暗暗點頭,帶著春柳幾人回了正房。
蕭四郎笑看著她,問道:“怎么樣,可滿意?”析秋就將她聽到的和蕭四郎說了一遍:“才學(xué)上既然被錢伯爺推崇,應(yīng)是不差,妾身想看的,只是他為人品德如何罷了,能如此定義吳起,想必他也不是急功近利唯利是圖的人?!?
蕭四郎笑而不語,看向析秋道:“能讓夫人滿意,著實不容易!”析秋失笑,嗔怒道:“四爺就會拿妾身打趣?!?
“傻丫頭。”蕭四郎輕笑,轉(zhuǎn)頭去看正趴在哪里努力抬著頭,小臉憋的通紅的炙哥兒,擰了眉頭道:“這樣會不會傷了他?”
析秋笑著擺手,蹲在床邊親了親他光禿禿的腦門,回蕭四郎的話:“多練練,有助于骨骼發(fā)育?!?
蕭四郎不置可否,疼惜的看著炙哥兒。
好在炙哥兒很努力配合母親,昂立一會兒頭像是累了,又放了下來呼呼喘氣歇會兒,之后繼續(xù)再接再厲,蕭四郎看不下去:“還是讓他歇會兒吧?!闭f著將炙哥兒抱起來在懷里,本以為不用累著,炙哥兒該高興才是,卻沒想到他離了床頓時小嘴一癟又要哭的樣子。
析秋抿唇輕笑,看向蕭四郎道:“他現(xiàn)在練抬頭正樂此不彼呢,四爺可算是白疼他了。”
蕭四郎卻是笑了起來,將炙哥兒重新放在床上,看著他一會兒抬頭一會兒休息練了一會兒析秋將他抱起來:“累出一身汗來。”說著喊來周氏:“帶他去洗澡吧?!?
周氏抱著炙哥兒點頭應(yīng)是,出了門。
這邊周氏出門,門外碧槐掀了簾子探頭進來回道:“四爺,夫人,四小姐來了?!?
題外話
下一章開始,我要跳時間了先打個招呼然后后面該虐的虐,情節(jié)該鋪的鋪,溫馨穿插其中哈
你們懂的,孩子大點,其實好寫點,好歹有互動啊,哈哈哈哈~!(還是作者米有用。)
這個月月票第八名,應(yīng)該有獎勵,哇咔咔~!下個月就是11月25號發(fā)工資。到時候我拿到了,我通知大家哈。挑眉毛
這個月繼續(xù)干巴爹!
正文最后一個月,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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