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還在她身上歡快的游離著,析秋瞬間清醒過來。
這里是宣寧侯府,而她身上這只手的主人
她轉頭去看蕭四郎,就看到他還在睡著,睡夢中眉峰微擰一股淡淡的鋒芒便無意散發(fā)出來,析秋挑了挑眉,連熟睡中都要擺出一副戒備的姿態(tài)。
她小心的將他的手,從身上移走!
就這樣小小的動作,蕭四郎猛的睜開眼睛,這兩年他一直風餐露宿,又是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加上他是習武之人,警惕性自是高睜開眼的那一霎眼底露出的戒備便化為柔和,他問道:“醒了?現(xiàn)在還早多睡會兒?!?
析秋就伸手在枕頭下去摸,蕭四郎順勢抓住她的手在唇間親了一下,道:“現(xiàn)在丑時三刻,娘是卯正才起床?!?
竟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析秋紅了臉抽開手想去拿自己昨晚丟在床頭的里衣,可蕭四郎這座大山擋著,她試了幾次又怕裹在身上的被子落下來,只得嘆了口氣又縮了回去。
蕭四郎就瞇著眼睛,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析秋忽略他眼中的笑意,抬頭去問蕭四郎:“你休幾日?”佟慎之大婚時休了三日。
“你有何安排?”蕭四郎看著她,析秋搖了搖頭:“只是問問,家里頭大哥哥成親時休了三日,只是不知道武官會不會有所不同?!彼赃|東回來就不曾休沐過,所以她拿不準他有幾日的假期。
“三日!”蕭四郎很自然的伸手將她攏了過來,又摸到她剛剛一番折騰,身上已經(jīng)是涼涼的,就把她整個人裹在懷中。
析秋身體一僵,動也不敢動,萬幸的是他再沒了別的動作。
析秋松了口氣不敢再說話,房間里再次安靜下來。
析秋閉上眼睛,可明明身體很累腦中卻異常的清醒,她能聽到他發(fā)出輕淺的呼吸聲,還有她自己的心跳聲。
支著耳朵到天色將明,門外春雁小聲喚道:“夫人,寅時三刻了?!?
“知道了?!蔽銮锉犻_眼睛,小心翼翼的起來,想從床里間繞出去,可當她起身剛坐起來,腰間便又是一緊人也跟著翻了個身,蕭四郎已經(jīng)壓了上來,瞇著的雙眼看著她,析秋用手抵著他的胸口,生怕他會像昨晚一樣再來一次,就急急忙忙的開口:“快到卯時了我們要去太夫人”時間不夠,很不夠!
蕭四郎輕輕一笑,目光從她驚恐睜著的大眼中,一路游移在她的唇瓣,根本不讓她把話說完,復一低頭便輕輕柔柔的吻了起來,一只手在她腰間摩沙一路探了下去,親吻也由輕輕柔柔便成急驟的狂烈。
析秋喘著氣弓起腰來,很清晰的感覺到他的欲望正在她大腿間摩沙
里面發(fā)出輕輕的呢喃聲,春雁在外間聽的目瞪口呆面紅耳赤,春柳跟在后面進來,疑惑的看著她:“你還沒喊夫人起床?”
春雁用帕子捂住臉,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春柳一臉詫異,抬手便要去敲門,可手放在門上她便停住,這聲音她的臉騰的一下紅了透頂。
蕭四郎將臉從她的脖頸處抬起來,眼中的欲望漸漸褪去,他吻了她的面頰道:“小丫頭!”說著,一翻身下了床抓了床邊的衣物套在身上,又將析秋的衣服拿給她:“我們卯時一刻出門?!闭f著,他轉身進了凈房。
析秋處于愣怔中,她痛苦的以為他會繼續(xù),他卻依舊是點到為止,他因為她身體的不適,而在遷就顧忌她?!
心里生出感動,析秋接過衣物沉默的穿在身上。
春雁和春柳,紫陽,寶珠依次進來,四個人皆是面頰紅紅的,目不斜視各自做著手中的事。
蕭四郎從離間出來,換了昨晚穿的朝服,見析秋看過來他道:“去娘那邊請過安,便去宮里?!?
這是在告訴她,索性一次穿了正裝,免得稍后要回來換。
析秋讓春柳幫她換了一件正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緞袍,頭上是蕭家陪當初聘禮中的首飾,蝙蝠紋鑲琉璃珠顫枝金步搖,朝陽五鳳掛珠釵,耳上墜著紅寶石瓔珞流蘇,手上戴著紅珊瑚串珠,以及一對龍鳳赤金點翠的鐲子,春柳幫著析秋小心的戴好首飾,目光就看向析秋低著頭露出的脖頸里,一點點殷紅觸目驚心,她倒吸口冷清,嘴巴就忍不住的癟了癟。
她斜著眼睛暗暗去給春雁打眼色,卻發(fā)現(xiàn)春雁正愣愣的看著蕭四郎發(fā)呆,春柳擰著眉頭就喊道:“春雁,幫夫人和大都督倒茶?!?
春雁驚醒過來,回身出了房間倒茶進來。
等大都督和四夫人坐在外間吃早飯,春柳就拽著春雁質問道:“你剛剛在發(fā)什么愣?”春雁就神秘兮兮的拉著她到一邊,壓著聲音回道:“昨晚匆匆忙忙我就覺得大都督有些眼熟,不但眼熟聲音仿佛也在哪里聽過,今天早上終于想了起來”
春柳一愣,問道:“想到什么?!?
春雁就滿臉不敢置信的回道:“就是在普濟寺里和小姐在蓮花池說話,還送了小姐發(fā)簪的那個人還有,那天我明明在外面聽到小姐房里有人說話,可進去時里面卻沒有,我雖沒有看清人可聲音卻是記得很清楚,今兒一聽分明就是大都督!”
春柳驚詫的捂住嘴,又騰出另外一只手捂住春雁的嘴巴:“這話給我爛在肚子里,除了我誰也不能說!”
“我知道!”春雁拍開她:“這點道理我若不懂,以后還怎么在小姐身邊伺候?!?
春柳嚇的捂住心口,只覺得光聽著額頭就滲出冷汗來!
析秋和蕭四郎對面坐著,桌子上光粥就擺了七八種,又水晶蒸餃,芙蓉糕,棗泥糕,還有五六碟小菜,她昨晚吃的少此時才覺得真的餓了,也不去看蕭四郎低著頭小口的細細的喝著粥,忽然眼前甜白瓷的骨碟中就多了一塊蒸餃。
她抬頭看著蕭四郎,蕭四郎就面無表情的回道:“中午恐怕要遲些吃?!?
析秋點點頭,乖巧的夾了蒸餃放在嘴里咬了一小口。
蕭四郎低著頭,嘴角卻是露出一絲笑意來。
紫陽和寶珠一邊看著,就驚訝的互相對視一眼,有點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情景。
她們自大都督回府時,就被太夫人遣過去服侍,這么久以來還從未在大都督臉上看到過冷漠以外的別的表情,即便是和侯爺或是二小姐說話,也從未有過這樣的輕聲細語!
兩人剛吃了早飯,吳媽媽來了,笑盈盈的看著兩人朝兩人福了福:“四爺,四夫人!”析秋也迎過來:“媽媽早!”
吳媽媽打量了眼析秋,眉眼細致雙頰暈紅,她臉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一層,頗有深意的對析秋點點頭,轉身進了房里,看到床上的元帕時更是滿臉的笑意,拿了放在填紅漆楠木杜鵑花紋的匣子里,她走出來笑著道:“恭喜四爺,恭喜四夫人!”
析秋紅了臉垂下來,蕭四郎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吳媽媽又看著析秋道:“四夫人,奴婢要去給太夫人回話,先行一步!”
析秋笑著回道:“我們也正要去給太夫人請安,若媽媽不嫌棄,我們與媽媽一起走吧!”說完她又看向蕭四郎,在征詢他的同意。
吳媽媽看在眼里,暗暗點頭回道:“豈敢,豈敢!”
蕭四郎也放了茶盅站起來,負手道:“走吧!”析秋就和吳媽媽并肩跟在蕭四郎身后由丫頭婆子擁著出了門。
太夫人房里,五夫人從外間端了茶正要進門,見到蕭四郎和析秋前后腳進來,立刻笑著道:“四哥,四嫂來了,快進去,娘正等著你們呢!”
蕭四郎沒有說話,析秋深看了眼五夫人,想到佟析華在時她跳著說話的樣子,和藤秋娘明里暗里使的手段,微微笑著點頭道:“五弟妹!”
五夫人目光微微一閃,笑著為他們打起簾子。
析秋跟在蕭四郎身后進了暖閣,蕭延亦和二夫人坐在下首的位置,大夫人坐在太夫人右手邊喝茶,見兩人進來大夫人就淡淡點了點頭,蕭延亦也是點頭示意。
蕭四郎和析秋一起給太夫人行了大禮,太夫人賞了對丹鳳朝陽藍寶石頭面,還有幾副朱釵和兩只鐲子做見面禮,析秋謝過太夫人,又和大夫人,二夫人,五夫人,蕭延亦行過禮,就有丫鬟端了椅子和杌子來,析秋這才做了下來。
蕭四郎也在蕭延亦隔壁坐下,蕭延亦就對他道:“稍后我陪你去宮里,正好也有事要奏于圣上?!?
蕭四郎點頭接了丫鬟奉過來的茶:“也好,我也正有事要與你說,我們路上再談!”
蕭延亦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太夫人的臉上沒有多少情緒,吳媽媽看在眼里就捧著匣子走到太夫人跟前,打開了匣子,太夫人見了眼神就融了一分點頭道:“收起來吧?!眳菋寢屝χ严蛔邮者M了里間。
蕭延亦低頭喝茶的動作一抖,一滴茶便濺在他的衣襟上。
太夫人看道蕭延亦的動作,眉頭就幾不可聞的皺了皺。
二夫人笑著開口道:“恭喜四弟,四弟妹!”析秋紅著臉站起來福了福算是回禮。
太夫人看向蕭四郎問道:“稍后你們先去宮里謝恩,認親的事等你們回來再議。”并沒有很在意的樣子。
析秋靜靜坐著,心中卻是暗暗嘆了口氣!
蕭四郎眉頭略蹙,點頭道:“知道了!”說完又看向大夫人:“大嫂,您前幾日提的想在院子里建暖房的事,我已經(jīng)和劉執(zhí)事打過招呼,他們過了初六就會上門,及時你不便出面,就讓五弟代你去便可?!?
侯府的事可以請了內(nèi)務府的人來,價格上雖比外面可能貴些,可東西材質卻要好上一些,為什么大夫人要讓蕭四郎請外面的工匠進來?
而且,這算是庶務,如今侯府外院的事應該是五爺在處理,而內(nèi)院自是由二夫人打理才是!
她想著就微微抬頭去看二夫人,果然見二夫人年輕的臉上一抹情緒迅速的劃過,耳中聽道大夫人道:“有勞四弟了,我這兩日就把圖紙整理好交給五弟。”
蕭四郎微微點頭,沒有再說話。
太夫人滿眼柔和的看著大夫人,笑著道:“也好,你喜歡花花草草,有了暖房你也便能做些喜愛的事情了?!?
大夫人就淺笑著回道:“便是喜歡,也是因為有娘支持才行。”仿佛母女一樣,親厚的很。
“等暖房建好了,我可是四季都有花戴了!”五夫人掩面咯咯笑了起來,用眼角看了析秋一眼。
析秋垂著臉,做出在聽卻又不會輕易插嘴的很乖巧的樣子。
太夫人就笑著道:“去和你大嫂說,可不許到我這里來磨蹭!”五夫人就撒著嬌偎在太夫人身邊:“娘就是偏心!”又轉頭看著大夫人:“大嫂,我可是預定了!”
“五弟妹盡管去!”大夫人點頭道。
析秋暗暗疑惑,太夫人和五夫人的關系,好像比之兩年前要改善許多!
驟然間,她想到蕭四郎和她說的話二皇子起復前,藤家曾找到二皇子
難道是因為這件事?
看來她要仔細問一問蕭四郎才是。
太夫人和五夫人說了幾句,又轉頭又看向二夫人:“承寧,你今日也要去宮中?”
二夫人搖著頭回道:“祖母身子康復了,我也不用來回的跑,這些日子一直顧著宮里的事,府里卻耽誤了好多事,還累著娘,這兩日我想留在家里把積余的事情處理了?!?
太夫人就點點頭沒有再說。
大夫人抬眼看了析秋一眼,目光微微一閃,又重新垂下頭去喝茶。
析秋仿佛被人遺忘在角落里,不過她也不得打算主動去和她們套近乎,一來既然大家都各懷心思,她即便現(xiàn)在去也不會有任何效果,二來,她從不做無準備的事!
蕭四郎忽然站了起來,拂袖道:“時辰不早了,我去宮里了!”
太夫人就點頭道:“去吧,早去早回!”說完,又看了眼析秋想了想還是補充道:“去宮里不要亂說話,太后問你,你便如實回話,沒有問你便安安靜靜的坐著,見著皇后娘娘亦是如此?!?
析秋垂著頭,很乖巧的應道:“記住了!”
太夫人就點點頭:“那你們?nèi)グ?,回來吃飯!?
蕭延亦也站了起來和太夫人道了別,又和二夫人道:“我從宮里出來,會去一趟衙門,稍遲些回來?!倍蛉诵χ氐溃骸爸懒??!庇趾苡H昵的站起來給他整理了衣襟:“路上慢些?!?
太夫人看著,笑容就直達了眼底。
蕭四郎大步朝門口走去,析秋行了禮待蕭延亦先出了門,便跟著兩人也一起出了門。
站在門口,她長長的舒出口氣
馬車外,析秋很自覺的上了后面一輛馬車,因為她聽到蕭四郎說有話與蕭延亦路上商量,想必不會和她同乘一輛,可還沒等她坐穩(wěn),車簾一掀蕭四郎人已經(jīng)走了進來,析秋露出驚訝的表情來,蕭四郎漫不經(jīng)心的道:“事情稍后再說?!?
是在告訴她,和蕭延亦要說的話,稍后再說也不遲么?!
她微微笑了起來了,拿了暗格里的茶壺給他倒了杯茶,馬車就緩緩動了起來,車外蕭延亦站在車前微垂著目光,看著先行的馬車有些出聲,他身后的常隨問道:“侯爺,現(xiàn)在可走?”
蕭延亦目光一動,就轉身上了馬車。
先去了太后的宮里,太后并非圣上的生母,不過聽說曾經(jīng)對圣上有恩,所以圣上登基時沒有任何異議,便封了她為皇太后。
太后的樣貌和二夫人有點相似,一樣的皮膚很白鼻子很高,高坐在上端莊而優(yōu)雅,她看著析秋笑道:“這位就是蕭四夫人?!笔捤睦晒Ь吹幕氐溃骸笆牵 ?
太后就看著析秋道:“眉眼溫柔,大方得體!”她露出笑容點頭道:“真是個美人!”
析秋就恭順的回話:“太后娘娘謬贊!”太后娘娘就又問道:“你才進門,可見了你二嫂?!?
“見了。”析秋恭敬的回道:“郡主人很親和!”
太后娘娘的笑容就柔和了幾分,笑著道:“她自小脾氣就好,無論什么事都沒讓我操過心,總是做的最好!”
果然是自己的親孫女,說起來格外的親熱,析秋就笑著說了些應景的話。
太后娘娘說完,又看著蕭四郎問道:“昨日聽說你和國舅爺要在通州開漕運行?”
蕭四郎眉梢微挑,回道:“性起時說了這樣的話,可各出了些錢著人去辦,卻由于近日各自忙著,到?jīng)]能提上日程這件事可能還要郡王說話,否則憑我二人,只怕也不只拖到何時?!闭f著有些感嘆的搖了搖頭。
榮郡王是太后娘娘的孫子!
太后娘娘眼睛一亮,笑著問道:“你說郡王也參與了?”說完,仿佛很高興的樣子:“雖說經(jīng)過前年年前的事,漕運有些衰落,可最近聽說情勢還不錯,你們倒是可以試試,若是皇上那邊不好開口,我替你們?nèi)フf。”
蕭四郎露出感激樣子,對太后娘娘抱拳道:“那再好不過,若是有圣上能批復,想必更加的順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