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和談，郭懷和程浩然開始看似爭執(zhí)不休，其實都已暗存退讓之心，兩個時辰過后，趙國與東突厥聯(lián)盟條款大致已定了下來，與楚錚先前所想相差無幾。但涉及到秦軍之事郭懷也不便擅自定奪，只能與程浩然約定三日后待西秦使臣到后三方再行詳談。

程浩然見此行基本如愿，也無心再在北疆大營逗留，便向郭懷告辭，并提出請趙軍派出使者與自己一同回突厥大營晉見沙缽略可汗。楚錚乘機(jī)主動請纓，郭懷雖覺此行有些兇險，但想來想去大營內(nèi)唯有楚錚勝任此職，考慮一番后也就同意了。

楚錚回到帳中便開始挑選隨從。除了四個貼身侍衛(wèi)，楚錚只挑了以許唯義和三合門門主朱通為首五十余人，畢竟此行是去談判又不是打仗，若對方真有惡意，待五十人與五百人根本沒區(qū)別。楚錚原本也準(zhǔn)備帶上忠實跟班馮遠(yuǎn)，可躊躇了一番還是算了，這小子腦筋時常搭錯弦，冷不丁就會有驚人之舉，平時在大營倒也無妨，但丟人丟到突厥大營就有些有辱國體了。

至于展仲謀則讓楚錚安排到了郭懷身邊，此舉亦是孟德起之意。那一夜楚錚率數(shù)十人神不知鬼不覺侵入統(tǒng)領(lǐng)大帳，連孟德起自己都差點做了階下囚，回想起來至今仍心有余悸?？沙P既然能做到，難保這世上也有人也能做到，對孟德起來說，郭懷的安危當(dāng)然是重中之重，因此將精銳營調(diào)至帥帳附近布防。

楚錚帳內(nèi)，采蕓和映雪正在為楚錚整理必備的行李衣物。

采蕓忽然嘆道：“映雪，你又拿錯了，將軍平日最愛穿的是那件白色錦袍，怎么將絳紫色的取來了？”

映雪隨口應(yīng)了一聲，又取了兩件衣物過來。采蕓見了不由呻吟了一聲：“我的好妹妹，這件是內(nèi)衣，姐姐要的是錦袍啊。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取吧?！?

采蕓取過幾件衣物，小心疊好放進(jìn)包袱內(nèi)。映雪也不上前幫忙，只是愣愣地在一旁站著。

采蕓忽幽幽說道：“映雪，你的心思姐姐明白?？晌疫€是勸你莫要癡心妄想了?！?

映雪驀然一驚，小聲道：“姐姐你說什去啊，我哪來什去癡心妄想了?！?

采蕓看了映雪一眼，想了想道：“將軍為你我姐妹洗脫罪名已是仁至義盡，等這場戰(zhàn)事過后，我只想回到原籍。隱姓埋名終此一生，映雪，隨我一同回去吧?！?

“回去？”映雪嬌軀一顫，道，“姐姐當(dāng)真要回去么？”

采蕓奇道：“那是自然。難道還留在大營內(nèi)，說心里話，這地方姐姐真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映雪恨恨道：“姐姐難道忘了當(dāng)年那些族人如何對待我們的？父親在位時畢恭畢敬，待我家遭難時轉(zhuǎn)眼便將房屋田地瓜分得一干二凈，還將姐姐你一家捆綁送至官府。如今田家只剩下你我兩個弱女子。回到原籍豈不是任人擺布。”

采蕓猶豫下道：“這倒末必?fù)?dān)心，聽將軍所說是朝廷赦免了你我兩家之罪，有皇命在身。那些族人也奈何不了我們?！?

“那又如何？世人皆知犯官家眷男子為奴，女子為婢，更何況是被發(fā)配邊疆大營已兩年。誰也不會相信你我姐妹會留有清白之軀。還不是受人白眼，只能任由族中長者安排你我嫁人為妾”映雪搖了搖頭。“倘真如此，我絕不甘心！”

采蕓無奈地說道：“那你要如何？”

映雪看著采蕓，一字一句地說道，“姐姐，你可還記得燕老七、石虎、劉大牙”

“不要說了！”采蕓頓時一聲尖叫，以手捂耳哽咽道，“你你還提這些畜生干嘛。”

映雪似若未聞，繼續(xù)說道：“就是這些公差，一路上毀了你我清白，令父親羞憤自盡我田映雪當(dāng)對天發(fā)誓，日后定要將所受凌辱十倍還于這些畜生。正因有此誓，我才苛且偷生至今日。還好蒼天有眼，讓你我姐妹遇到了楚將軍，只要能求將軍助我報仇雪恨，我寧可終生為奴！”

采蕓愣了半晌，俯身將整理好地包袱抱在懷中，道：“將軍就要起程了，你我快些出去吧，休要誤了事。”

楚錚絲毫不知身邊兩個婢女的心思，拜別郭懷后便匆匆起程。

華長風(fēng)將楚錚送至營門外，正要道別，楚錚卻道：“華將軍，可否借步這邊說話？”

華長風(fēng)不知其意，但仍點了點頭。兩人走開幾步，楚錚輕聲道：“華將軍，昨晚末將向郭帥請求赦免灰胡兒，郭帥已默許此事。”

華長風(fēng)早想尋機(jī)向郭懷稟報這事，一聽楚錚已代勞，不由喜道：“華某替呂問天多謝楚將軍了?！?

“舉手之勞，華將軍何必客氣，只是”

“楚將軍請說?！比A長風(fēng)忙道。

楚錚沉吟了下道：“大戰(zhàn)即起，末將覺得對灰胡兒來說正是一良機(jī)所在，若能趁此立些軍功，日后對朝中也好交待。”

華長風(fēng)有些為難：“不瞞楚將軍，呂問天對我大趙戒意甚深，恐怕難以說服。況且就算他答應(yīng)了有樊副統(tǒng)領(lǐng)在，也無法編入我軍中效力?！?

楚錚笑道：“華將軍誤會了，末將的意思只是想讓灰胡兒在大戰(zhàn)之后攔截一些逃竄之?dāng)?。以灰胡兒的實力，對付這些殘兵敗將應(yīng)是綽綽有余?！?

華長風(fēng)放下心來，這種事情就算不說，大戰(zhàn)之后呂問天也肯定會率部趁機(jī)撿些便宜。楚鋒是大帥帳前參將，只要他命人動動筆桿子，撿便宜就會變?yōu)槭苊鵀榈能姽α恕?

“華某明白了，請楚將軍放心?！?

楚錚卻是臉色一紅，猶豫片刻道：“末將有一請求，能否請華將軍寫封信給呂首領(lǐng)，這個未將雖在大帥帳都聽令，可麾下三千禁衛(wèi)軍若是寸功未立。日后回到京城難免被人笑話。屆時末將可能向郭帥請命率禁衛(wèi)軍出戰(zhàn)，若是與灰胡兒相遇，還望呂首領(lǐng)禮讓三分。”

華長風(fēng)明白其中意思，忙道，“那是自然?！?

楚錚拱手道：“多謝華將軍。時候也不早了，華將軍請留步?！?

華長風(fēng)也拱手道：“此去東突厥大營，楚將軍可要萬事小心行事。嗯，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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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錚走后當(dāng)天。秦軍的使者顧明道便來到了北疆大營。郭懷和孟德起心中奇怪，己方的信使昨日才起程，這顧明道怎去來得這去快？

顧明道昂首走入帥帳，向郭懷俯首抱拳道，“大秦飛云將軍顧明道參見郭大帥、孟統(tǒng)領(lǐng)?！?

郭懷微微頜首：“顧將軍免禮?！?

“謝大帥?！?

孟德起在一旁笑道：“顧將軍，薛帥可好？”

“煩勞孟統(tǒng)領(lǐng)掛念，我家大帥得知郭元帥時隔十余年重返北疆。特命明道先行一步，代表我大秦北方大營前來道賀?！?

郭懷笑道：“薛帥太過客氣了?！?

“我家大帥還讓明道轉(zhuǎn)告郭元帥，”顧明道遲疑了下，道，“后日午時，我家大帥將親至北疆大營，與趙國和東突厥共商戰(zhàn)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