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吳安然屋內(nèi),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坐在桌旁,楚錚見了不由得驚呼出聲:“赫連前輩。”
赫連雪站起身來,道:“圣門赫連雪見過公子。三年前承蒙公子手下留情,今日在此謝過?!?
楚錚還禮道:“赫連前輩客氣了。提及三年前之事,小侄心中實是愧疚,家?guī)熢鵀槭ラT血影宗宗主,說來小侄也算圣門弟子,可造化弄人,既身為趙國之臣,小侄不得已與赫連前輩兵戎相見,今日在此賠罪了?!闭f完,楚錚長揖到地。赫連雪孤身前來看似并無惡意,楚錚語之間便也注意了許多,魔門也改稱為圣門。
赫連雪心里一陣抽搐,上前將楚錚扶起,長嘆道:“這也怪不得楚公子,事關(guān)兩國之爭,你我都是各為其主罷了?!?
三人各自就坐,楚錚對吳安然道:“赫連前輩來我楚府必有要事,師父怎么不早些告訴徒兒。”
赫連雪道:“這怪不得吳兄,在下也是剛剛才到?!?
楚錚心里驚疑不定,楚家戒備森嚴,這赫連雪是如何進來的,忍不住看了看吳安然。
吳安然知他的意思,道:“你不必多心,是為師將他帶進府的,圣門傳承千年,總有些不為人知的聯(lián)絡(luò)辦法。”
赫連雪笑著從懷中掏出一物,看似用青銅所制,形狀如蟬,道:“就是此物了?!闭f完將之放在唇邊吹了一下,登時傳來一陣低沉之聲。
吳安然在一旁解釋道:“此物圣門之中僅有數(shù)人擁有,聽起來聲音雖低且似風(fēng)聲,但在內(nèi)力高深之人吹來,其音可遠至數(shù)里,而且音調(diào)各不相同,方才為師一聽便知是赫連兄來了。”
楚錚將那銅蟬接過來看了看,頗感興趣地把玩了會兒,道:“師父是不是原先也有此物?”
吳安然有些尷尬,道:“當然有了,只是當年為師被南齊武林中人追殺,此物已經(jīng)不知下落?!?
楚錚一笑,將那銅蟬還給赫連雪,道:“赫連前輩,小侄雖說出身世家,但平日受家?guī)熡绊?,喜歡快人快語,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赫連雪道:“公子請說。”
楚錚道:“那好。聽說圣門欲大舉犯趙,意圖刺殺家父,赫連前輩,此事不知是否屬實?”
赫連雪一驚,自己方才對吳安然也只說了魔門來到了趙國,根本未曾提及刺殺楚名棠之事,此事在魔門中也僅門主和自己等少數(shù)幾人知道。赫連雪不由得看向吳安然。
吳安然點頭道:“錚兒此不假,數(shù)日前我們就已接到消息,我圣門要刺殺楚大人,吳某正為此事為難呢,赫連兄來的正是時候。”
赫連雪手心微汗,楚錚既然已知道此事,趙國想必已經(jīng)早有準備,嚴陣以待了,還好自己先來了,如果與楚錚談不妥,圣門是決計不進上京城。
赫連雪咳嗽一聲,道:“既然楚公子已知道此事,在下也無顏否認。不過這只是秦王之命,我圣門上下其實并無此意?!?
楚錚奇道:“圣門不是一直為秦王效命嗎?”
赫連雪長嘆一聲道:“圣門是受強勢所迫,委曲求全而已。三年前在下便已對吳兄談及此事,楚公子不知道么?”
楚錚點點頭,道:“知道一些,但不盡詳細。況且聽聞圣門欲刺殺家父,小侄不得不防。既然赫連前輩這么說了,小侄放心許多,三年前之事也可不再重演,免得再傷和氣。但此番赫連前輩來見小侄,不會僅為說明此事吧?”
赫連雪道:“正是。楚公子方才也說過與我圣門淵源甚深,令尊太尉大人執(zhí)掌趙國朝政,請公子看在這份淵源上,容我圣門遷徙趙國?!?
楚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們要遷徙到趙國來?”
旁邊吳安然也是一臉驚異。
赫連雪道:“不錯。我赫連雪可在此立誓,圣門絕無危害趙國和楚家之心,只因秦王對我圣門猜忌甚深,此次命我圣門東行趙國,頗有借刀殺人之意。但我圣門還有不少年輕弟子和家眷尚在秦國,秦王之命不得不從,刑門主于是想了這個兩全齊美的辦法?!?
楚錚道:“刑門主是如何說,小侄愿聞其詳?!?
赫連雪便將刑無舫與眾人商議之事與楚錚說了。楚錚聽著聽著臉色愈發(fā)古怪,心里這個后悔啊,早知如此何必去找什么長公主啊,還牽扯來一個趙敏,害得自己頭大如斗。魔門既有異心,剩下一個佛門根本不足為慮,佛魔二門世代為敵,刑無舫想必很樂意配合自己將他們?nèi)珰炘谮w國的。如今請神容易送神難,改口也來不及了,大獵之后長公主若是刑無舫和凡塵兩位天道高手一個也見不到,肯定疑心大起,到時自己怎么去解釋。
赫連雪見楚錚神色有異,問道:“楚公子怎么了?”
楚錚搖了搖頭,只好暫且把長公主之事拋到一邊,理了理思路。赫連雪之倒似不假,三年前梁上允之案后,楚錚對遠在西秦的魔門大感興趣,曾命鷹堂西秦分堂詳細調(diào)查過,知道魔門當初是不得已才為秦王所用,如今心生異志也在情理之中。站在魔門的立場上想一想,刺殺父親楚名棠無論事成事敗,至少半數(shù)以上弟子要埋骨趙國,除非刑無舫對秦王死忠,想要用自己門下弟子的性命來換取榮華富貴。但天道高手又有幾人在乎世間權(quán)勢的,像趙茗曾貴為一國公主,如今也只是隱居深宮不問世事。
楚錚深思良久才道:“赫連前輩,小侄只想問一句,圣門歷來與中原武林水火不容,此番遷徙至趙國,能不與他人起沖突嗎?”
赫連雪想了想道:“我圣門僅可保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楚錚道:“這就讓小侄為難了,圣門的名聲赫連前輩也該知道,稍有不慎便會在趙國掀起軒然大波,到時勢必驚動朝廷,小侄夾在當中可就難辦了。”
赫連雪肚中暗罵道:“小狐貍。”以他的江湖閱歷怎么會看不出楚錚在借機要挾,不過魔門弟子半數(shù)要留在趙國,沒有手握重權(quán)之人撐腰的確難以安生,他此番來找楚錚就是看中了他楚名棠之子的身份,于是說道:“這個赫連雪也知道,還望公子看在同是圣門一脈出手相助,日后公子若有需圣門效力之處,圣門自當鼎力相助?!?
楚錚腹中也罵道:“老狐貍?!焙者B雪看似粗豪,但也難纏得很,只說自己若有相求魔門會鼎力相助,這里面來去可就大了,是否已盡其所能還不是他們魔門說了算?
楚錚淡淡說道:“自古以來,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兩者均深為當權(quán)者所忌。大趙境內(nèi)各門各派無不以當?shù)毓賳T之命是從,從不敢越雷池半步。圣門要想在我趙國境內(nèi)安生,必須遵守我大趙國律法,要知無論哪朝哪代,除非官府已無力掌控大局,否則都不允許有游離在自己掌控之外的勢力存在,圣門在西秦的遭遇便是此原因,赫連前輩你說是不是?”
赫連雪看著楚錚,道:“那楚公子的意思應(yīng)當如何?”
楚錚顯得有些為難:“此事事關(guān)重大,小侄無法做主,等稟報家父之后再作定奪。”
赫連雪有些急了,楚名棠在趙國之地位相比秦王在秦國不遑多讓,若讓他知曉了,正如楚錚所說的,又怎能容忍圣門在趙國境內(nèi)自由自在?要么招降要么派大軍剿滅,這樣一來圣門豈不是才離虎口又陷狼窩?赫連雪起身道:“在下是看在同為圣門一脈的份上才想請公子相助,公子既然如此推托,赫連雪就此告辭。圣門傳承千年,還不至于為這點小難而斷了香火。”
吳安然覺得過意不去了,拉住赫連雪道:“赫連兄,有事好商量,先坐下再說。錚兒,圣門既有難,為師也無法袖手旁觀,何況圣門又不欲與楚家為敵,看在師父的份上,多多擔(dān)待一些吧?!?
赫連雪本就不想走,正好順勢又坐了下來。
雙方都已試探了一下對方底線,楚錚也見好就收,笑道:“師父誤會徒兒了,我們楚家與圣門的淵源由來已久,絕非僅由徒兒而已,家父即便知道此事也不會為難圣門的?!边@魔門既然送上門來了,楚錚當然不愿放過,干脆連楚家與魔門的關(guān)系也搬出來了。鷹堂畢竟屬于整個楚家,雖說各分堂之主現(xiàn)已大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但私下里做什么事很難瞞過父親,若魔門能為自己效力那是再好不過了。至于方才所說欲稟報楚名棠只是虛恫嚇而已。
吳安然恍然,笑道:“為師還真忘了這茬事了?!?
赫連雪不解道:“吳兄,這趙國楚家與我魔門有何關(guān)系了?”
既然楚錚不想隱瞞,吳安然便道:“赫連兄有所不知,楚家先祖楚先行原名楚問天,乃是我血影宗第十二代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