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如聲音雖低,可站在一邊的翠苓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嗤一聲笑了出來。楚柳二人同時怒視了她一眼,卻又發(fā)現(xiàn)兩人雙手仍緊緊相握,趕緊松了開來。
柳輕如只覺尷尬無比,連忙岔開話題,看著案上的書冊道:“公子,這些是什么書籍,你竟然看了半天?”
楚錚也十分配合,道:“這是我們楚家下屬鷹堂的一些資料,娘臨走時吩咐你我要仔細看上一遍,只是下午我看得入神,忘了叫你了?!弊炖镞@么說,心中暗想:娘走后你也不知躲哪去了,讓我如何找你。
柳輕如將左首第一本書冊粗粗看了幾頁,臉上震驚之色愈來愈濃,抬頭望著楚錚道:“這真是夫人讓妾身看的?”
楚錚點點頭道:“父親決定將鷹堂交于我來掌管,娘她覺得有些不大放心,所以想讓你在旁協(xié)助于我?!?
柳輕如想起今日楚夫人前后語,不由得嘟囔一句:“果然如此?!笨上胂胗值溃骸斑@么重要的事物,你怎么就在你書房攤開看了?”
楚錚笑道:“這兩個丫頭也不是外人,咱們也不用事事瞞著她們,以后就靠你慢慢調(diào)教她們了。何況”楚錚站了起來,將身后的書架運勁一推,伸手往墻上某處一拍,一陣機關(guān)聲響,竟出現(xiàn)一間密室。
楚錚笑道:“以后我處理要事就放在這里了。”
柳輕如往密室內(nèi)看了看,覺得頗為寬敞,只是似乎長久沒人使用了,里面雜亂不堪,霉味也甚為刺鼻,不由得皺眉道:“怎么這么臟,明日我領(lǐng)紫娟和翠苓將這里打掃一下。”
楚錚把密室又重新關(guān)上,柳輕如想想又道:“公子,妾身只是個弱女子,只能寫寫畫畫,恐怕幫不上什么大忙?!?
楚錚道:“輕如姐你不必多慮,能幫我把這些書冊整理好我已感激不盡了,何況這還只是一小部分,你今后有的忙呢?!?
“至于那些跑腿的活”楚錚突然露出一絲邪邪的笑意,沖不遠處的翠苓說道:“你去把吳先生請來,就說我這做徒弟的有十萬火急之事邀他相商,記住,這話要當著春盈姐的面說?!?
吳安然沒多久便被請了過來,只是滿臉地不情愿,顯然是受春盈的逼迫而來。
剛進門吳安然便冷冷地向楚錚說道:“你現(xiàn)在可以啊,將師父也呼來喚去的?!?
楚錚呵呵一笑,向吳安然施了個禮,請他就坐。這邊柳輕如也拜道:“見過吳先生?!?
楚錚道:“輕如姐,以后你不要叫師父吳先生了,也隨我叫師父吧?!?
柳輕如有些窘迫,不明白楚錚為何這么快就將此事告知吳安然,她看了看楚錚,見他微笑沖自己示意,不由得心中一暖,羞赧說道:“是,公子?!?
吳安然莫名其妙,冷哼一聲道:“她叫我?guī)煾缸鍪裁?,為師是絕不收女弟子的。”
楚錚笑道:“這個徒兒當然知道,不過輕如姐如今已是徒兒的妻子,當然應(yīng)該叫您師父?!背P知道今日娘既然將輕如許給了自己,恐怕不用多久府中上下就會傳遍,防人口甚于防川,還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承認。
吳安然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看了看滿臉通紅的柳輕如,良久地說道:“你們兩個成親了?我怎么不知道?”
楚錚笑道:“輕如姐是今日由娘許給徒兒的,尚未過門,師父當然不知道了。對了,師父來得正好,徒兒有一事相求?!?
吳安然道:“說吧?!?
楚錚牽住柳輕如手,道:“輕如姐在趙國舉目無親,師父和輕如姐同是南齊人,徒兒想請師父作為女方家長吧?!?
吳安然點點頭,他對柳輕如也略為了解,知道這女子也是苦命之人,不然也不會被送到趙國來,如今嫁給楚錚也不失為一上佳選擇。
柳輕如見楚錚為她想得如此周到,不由得心生感激。
想了想,吳安然又問道:“錚兒,輕如入門是為妾吧,你怎么稱她為妻?”
楚錚淡淡說道:“既然輕如嫁給于我,那自然是我的妻子,我就要負責(zé)照顧她一輩子,何來妻妾之分。”
柳輕如嬌軀一震,向楚錚看去,見他神情肅然,毫無玩笑之意,不由得眼眶一熱,忙轉(zhuǎn)過頭,心中暗暗想道:有君此,妾今生已知足了。
吳安然一生真心只愛過兩個女人,且相隔數(shù)十年,他出身魔門,向來憤世嫉俗,聽楚錚如此說非但不怪,反而欣賞地看著他道:“不錯,徒兒,今天為師看你最順眼了?!?
楚錚突然臉色變得古怪,問道:“怎么,師父不為徒兒擔心嗎?”
吳安然一愣,道:“擔心什么?”這些時日他的心思全在兩個孩兒身上,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不知楚錚此問是何意。
楚錚擺了個龍象伏魔功的起手勢,說道:“就是這個。”柳輕如就在一旁,他可不想讓她知道此事。
吳然頓時醒悟,后悔不及,忙不迭說道:“是是,這的確是個要緊事,不過為師會盡力早些尋出解決之道?!庇挚人砸宦曊溃骸巴絻耗阕约阂惨斢洖閹熤胁豢墒ё??!?
柳輕如見兩人說話掩掩藏藏,不知何意,又不好詢問,滿腹疑惑。
楚錚見吳安然如此模樣,愈發(fā)肯定吳安然是在糊弄他,不過他也并不心急,道:“徒兒謹記師父教誨?!?
吳安然見楚錚不再追問,暗暗松了口氣。
楚錚話鋒一轉(zhuǎn),問道:“師父可否聽說過鷹堂這個名字?”
吳安然想了想道:“聽說過,當年天魅門的人來南齊時與為師提起過,似乎是個神秘的門派,只不過行事頗為詭秘,也不與江湖中人聯(lián)系,但勢力龐大,天魅門也不敢輕易招惹。”
楚錚不由得對這天魅堂深感興趣,道:“不是說魔門大部都退到西域了嗎?難道這天魅門還留在中原?”
吳安然道:“天魅中大都是些女子,當年怎么也不肯去西域那種苦寒之地,她們隱匿功夫也頗為了得,這么多年不但未被白道所滅,還過得挺滋潤的,哪像我們血影宗”
吳安然想到當年血影宗被南齊武林合力所滅,頓時黯然神傷。
楚錚明白師父為何神情低落,道:“師父怎么不想為血影宗報仇?”
吳安然悶聲道:“怎么不想,當年為師準備在趙國養(yǎng)好傷后便回南齊的,不是被你耽擱了嗎。原本還指望你能替血影宗復(fù)仇,看來是沒指望了?!?
楚錚笑道:“師父怎么這么小看徒兒?”
吳安然看了他一眼道:“當年你父親只是一郡太守,如今已是當朝太尉,怎么可能讓你這貴公子單身去南齊與那些武林人士拼命?為師只有寄希望于自己的兩個孩兒了?!?
楚錚奇道:“等小師弟和小師妹長大?師父,那時你那些仇人也該死得差不多了吧,難道去找他們后人,這可不是英雄所為。何況師父希望他們倆也和你當年一樣,終日在江湖上打打殺殺,春盈姐是絕對不是答應(yīng)的。師父你也曾說過在江湖上活下來并不只靠武功的,還得命硬才行。”
吳安然默默不語。
楚錚道:“其實想為血影宗報仇也不是一件難事,徒兒愿為師父效勞?!?
吳安然一震,這些年他雖為兒女情長所牽絆,但復(fù)仇之心卻始終未淡,而且知道這徒弟平日雖不正經(jīng),但很少虛唬人,忙道:“錚兒,你此當真?”
楚錚慢條絲理地喝了口茶,道:“師父,報仇不一定要跟那些南齊武林人士一一單挑才取他們性命吧?”
吳安然道:“這是當然,那些白道俠士一個個嘴上冠冕堂皇,暗地里卑鄙無恥之極,找他們單打獨斗,不知會有多少人在等著你。”
“那師父是一定要將他們親手格殺嗎?如果是死在咱們師徒派去的人之手呢?”
吳安然不禁失笑:“這倒沒什么區(qū)別,只是你我?guī)熗侥膩磉@些手下?!?
楚錚盯著他道:“師父沒有,可徒兒有,我們楚家就有?!?
吳安然有些懷疑:“你們楚家的勢力為師當然知道,可這哪是你我所能差遣得動的。”
楚錚微微一笑:“徒兒不才,父親已任命我來執(zhí)掌鷹堂?!?
吳安震驚地望著楚錚,半晌才回過神來:“鷹堂是你們楚家的屬下?”
楚錚點點頭。
吳安然想了想,這也在情理之中,楚家的先祖本就是當年血影宗的堂主,對于刺殺探密當然是行家里手,而且又身居高位,在趙國建立這樣一個組織易如反掌。
楚錚說道:“據(jù)鷹堂所提供的資料,南齊白道武林門派繁多,相互之間也并非鐵板一塊,當年不過是血影宗如日中天,白道中人人岌岌可危,才抱成一團。師父,徒兒到了今日才知道,您老人家當年在南齊真是威風(fēng)得很啊,您的大名簡直可以治小兒夜啼?!?
吳安然臉方露得意之色,聽到最后一句,頓時哭笑不得。
柳輕如忍住笑,道:“公子,吳師父在南齊竟如此有名?”
楚錚看了一眼吳安然,道:“師父當年綽號‘魔秀士’,不知輕如姐有沒有聽說過?”
柳輕如驚駭?shù)乜粗鴧前踩唬瑳]想到眼前這文文靜靜的吳先生竟是兇名昭著的“魔秀士”。青樓的客人魚龍混雜,她不止一次聽見有人提起魔秀士,說他殺人不眨眼,甚至傳說他喝人血,啖人肉,簡直是世間惡魔。
吳安然咳嗽一聲:“錚兒,不要嚇輕如了,繼續(xù)說?!?
楚錚從案上拿出一本書冊,道:“南齊白道以林家和風(fēng)家為首,而且兩家還是兒女親家。但三年前林家嫁到風(fēng)家的女兒突然暴斃,風(fēng)家雖做了解釋,但林家仍心存懷疑。據(jù)鷹堂潛伏在風(fēng)家的人報,林家的那個女兒是私自外出與以前的情郎幽會被風(fēng)家長子發(fā)現(xiàn),一怒之下痛下殺手的,我們可以從此事著手。世上最省力的就是造謠生事,何況此事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
吳安然想了下道:“可林、風(fēng)兩家有識之士不少,雙方也都有理虧之處,這挑撥離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楚錚道:“師父,為血影宗復(fù)仇不是朝夕間就能辦到的事,徒兒也知道,這林、風(fēng)兩家在武林中久負盛名,并不是這么容易能被打倒了,這事急是急不來的,所以此事還需師父您親自掌控,只要計劃周密,不時再做一些栽贓嫁禍之事,由不得林風(fēng)兩家不會反目。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師父這么多年都等下來了,還在乎再等幾年嗎。”
吳安然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