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道:“不過媚娘不明白,公子為何要出手相救?”
楚錚干笑道:“大家都是同出一脈,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武媚娘抿嘴笑道:“公子還真怪,魔門中人可從未有此一說,況且媚娘還有些不解,公子是吳先生的徒弟,可身上的內(nèi)功卻并非源自魔門,好像是正道門派的功夫?!?
吳安然哼了一聲,這正是他此生最大的痛處。
楚錚暗暗好笑,信口胡謅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師父他老人家身在魔門,卻心儀正道,不忍看他唯一的徒弟步他后塵走上邪路,便讓我從小修習(xí)正派武功”
武媚娘不可置信地看著吳安然。
吳安然勃然大怒:“小畜生,胡說什么?”
楚錚呵呵一笑,不再刺激吳安然,對武媚娘道:“這樣吧,我讓人給你安排一個去處,等三年后,再送你回天魅門?!?
武媚娘看著楚錚,道:“媚娘雖感激公子救命之恩,但請公子恕罪,媚娘仍想要入宮?!?
楚錚一聽,心中微怒:“此事我絕對不會應(yīng)允。”
吳安然也冷冷說道:“你不要太不知好歹了,我們師徒既然可以救你,當(dāng)然也可再殺了你?!?
武媚娘毫不畏懼,向楚錚施禮道:“請公子成全?!?
楚錚見她一意孤行,且不畏死,不由得奇道:“你為何執(zhí)意入宮?”
武媚娘道:“公子可知媚娘所修習(xí)的‘媚惑眾生’的心法,存有一個極大的隱患?”
楚錚點(diǎn)點(diǎn)頭,道:“這個我知道?!?
武媚娘一愣,看了看吳安然,凄然道:“吳先生是血影宗堂主,看來也是知曉此事??擅哪锂?dāng)年卻并不知曉,天魅門與媚娘同輩的弟子不下數(shù)百人,媚娘從中脫穎而出,被選中修練此心法,當(dāng)時還頗為興奮,卻不知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楚錚默然,天魅門此舉是有欠妥之處。
武媚娘繼續(xù)說道:“當(dāng)時與媚娘一同修練的還有二人,三年前一人突然癲狂而亡,媚娘也覺得整日欲火焚心,猜想其中必有蹊蹺,便跑到姬師姑處質(zhì)問,這才知道練此心法之人從未活到三十歲。另一位陳師姐從此心若死灰,夜夜無男不歡,借此來壓制心中的欲火。媚娘卻不愿放棄,寧可每日在左臂上割上近十刀,也不愿過那荒淫無度的日子。”
楚錚心中敬佩,不由得看了看她的手臂,武媚娘掀開袖襟,只見一條藕臂上光潔無瑕,哪來半點(diǎn)疤痕。
武媚娘含淚帶笑,道:“公子很奇怪吧?!?
楚錚點(diǎn)了點(diǎn)頭。
武媚娘右手一翻,一把匕首已在掌中。武媚娘飛快地在左臂上連劃三下,楚錚一驚之下阻止不及,只見那三道傷口皮肉反綻,鮮血淋漓,甚是恐怖。
武媚娘皺眉笑道:“公子請放心,媚娘不會無故自殘?!闭f完伸手在那三道傷口撫了幾撫,鮮血頓時止住,并且開始結(jié)疤。
武媚娘苦笑道:“這是修習(xí)媚惑眾生心法最大的好處,這幾道傷痕不過三兩天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媚娘正是靠此法硬撐了三年,門主和長老都驚詫不已,認(rèn)為媚娘是千年來最有望練成此心法的人選,因此媚娘在門內(nèi)我行我素,眾位長老也都忍耐下來?!?
楚錚這才明白,為何方才武媚娘對姬夫人如此無禮,那姬夫人卻也無可奈何。
武媚娘道:“可天魅門既如此待我,媚娘也無虧欠她們之處。因此聽說吳先生向天魅門索取一名魅女,門主和眾長老原本是想讓陳師姐來的,媚娘便在門主面前說道,若不讓媚娘來,媚娘就死在他們面前。她們無奈之下,也只好答應(yīng)了,認(rèn)為反正也只有三年時間,三年后媚娘還是要回天魅門的??擅哪飬s有苦自知,近幾個月來體內(nèi)內(nèi)息已漸漸不受控制,方才突然走火入魔便是如此,雖幸為公子所救,但恐怕離大限已不遠(yuǎn)了,能否挨過這三年尚是未知?!?
楚錚道:“那你為何非要入宮不可呢,我完全可以讓你快快樂樂地過完這三年,到時去留也可由你自己做主?!?
武媚娘淡淡一笑,道:“媚娘十歲起修習(xí)‘媚惑眾生’心法,至今已經(jīng)快十年了。此次離開天魅門,只不過是因為再也不想待在那無情無義之處,找個地方靜靜等死罷了。那日聽張老伯說要安排媚娘入宮,媚娘不知怎么又心動了?!?
楚錚苦笑道:“心動?”
武媚娘嬌聲說道:“是啊,媚娘這十年來就待在一間密室,對著空徒四壁,每日苦練武功,卻不知功力每精進(jìn)一分,便是往黃泉路上又走了一步。反正都已命不長久,還不如到宮里享福一番。”
楚錚哼了聲道:“享福?你可知將你送入宮中是何意思?”
武媚娘狡黠一笑:“將魅女送至宮中,媚娘雖愚昧,但公子的心思倒也能猜到一二。請公子放心,不用一個月媚娘便可達(dá)你所愿?!?
楚錚道:“可你覺得將你送到宮內(nèi),本公子會放心嗎?”
武媚娘突然跪下,說道:“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方才媚娘早已死去。媚娘以圣門始祖之名立誓,今生絕不違公子之命?!?
楚錚淡淡說道:“你們天魅門早已宣稱退出圣門,你還用圣門始祖之名起誓,豈不是在欺我無知?”
武媚娘一愣,她方才倒還真沒想到此節(jié),起身笑道:“公子縝密的心思,可媚娘如何才能取信于公子?”
楚錚無,對這樣一個時日無多的女子,楚錚覺得世上也沒什么可以將她完全約束住。
武媚娘想了想,從脖上取下一塊玉佩,道:“這是媚娘從小所戴的貼身之物,應(yīng)該是媚娘家人所留,媚娘此生已無牽掛之物,唯對此仍珍若性命,此佩今后便托付于公子,還望公子能妥善保存,公子若想讓媚娘做何事,可將此佩上的‘武’字印于絹帛之上,媚娘見了自當(dāng)無所不從?!?
武媚娘凄涼一笑,道:“若日后媚娘做了什么對不起公子之事,公子可將此玉佩擊碎后托人交付于媚娘,媚娘自會自盡于碎玉前?!?
楚錚接過玉佩,良久才道:“你既費(fèi)盡千辛萬苦,才保住了處子之身,又何必非要到宮廷這污穢之地呢?!?
武媚娘笑道:“公子送媚娘到宮中,所為不外乎是兩人,他們又不諳武功,媚娘輕易便可使他們在恍惚中以為和媚娘已經(jīng)歡好過了?!?
說完又嫣然一笑,貼近身來輕聲道:“不過公子既然如此憐惜媚娘,若不嫌棄,媚娘初夜不如由公子來享吧?!?
吳安然大聲咳嗽一聲。
楚錚招架不住,連連后退,暗道,你就是有這份心,也得找個沒人的地方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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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這么做妥當(dāng)嗎?”吳安然看著楚錚道,“將這樣一個女子放到宮內(nèi),難道你真的放心得下?”
楚錚掀開車廂后簾,正看著漸漸遠(yuǎn)去了陳縣城,聞答道:“當(dāng)然不放心,可她就這幾年壽命了,再怎么折騰也鬧不起多大風(fēng)浪,何況楚王方三家已成聯(lián)盟之勢,這著棋的用處已不是很大了?!?
楚錚又對著神色萎靡的張伯昌說道:“張執(zhí)事,你要在武媚娘進(jìn)宮之前盡快另安排一人到儲君宮內(nèi),職位高低不論,由他掌管你與武媚娘之間的聯(lián)系。還有,傳命于陸鋒,命他一心為儲君效命,不得再與青堂中人有任何瓜葛?!?
前些日子楚錚雖在府內(nèi)療傷,但仍惦記著宮內(nèi)之事。陸鋒依楚琳之計,故意與鳳鳴宮內(nèi)一小太監(jiān)起了沖突,并偽裝失手將他刺死后逃回儲君宮內(nèi)。楚琳佯怒,命孫得山特意在儲君回宮前半個時辰闖進(jìn)抓人。趙慶回來后果然維護(hù)陸鋒,并大發(fā)雷霆,將孫得山逐了出去。楚琳還有些不放心,趁趙慶不在時又命人將陸鋒打斷一臂,幸被他人所救才撿回一條性命。趙慶頓覺大失顏面,但對楚琳又無可奈何,只好將陸鋒調(diào)到身邊,陸鋒聰明伶俐,很快得到了趙慶歡心。
張伯昌方才被楚錚點(diǎn)了穴道扔在門外好幾個時辰,他年老體弱,此番真是大傷元?dú)?,聽到楚錚所,無力地應(yīng)了聲是。
楚錚看著他,道:“你將青堂之事與武媚娘說了多少?”
張伯昌一驚,勉強(qiáng)爬起俯身于地道:“屬下有罪,那武媚娘不知鷹堂之事,故屬下無可奈何之下只透露了是楚家要安排她進(jìn)宮,但屬下絕未泄露讓她進(jìn)宮所為何事?!?
楚錚哼了一聲,暗想讓武媚娘入宮的真正用意連你也不知道,又怎會怕你泄露,但麻煩的是已讓武媚娘知道了他是楚府的五公子。不過此事自己也有疏忽之處。楚錚本意只想讓張伯昌為武媚娘安排一個合適的身份,而與她接觸則由吳安然負(fù)責(zé),可由于他的受傷把這事給耽擱了,不過也怪不了張伯昌,憑他的那點(diǎn)能耐又怎能抵得住武媚娘的媚惑眾生,何況今日自己既然去見了這武媚娘,以她的手段,進(jìn)了宮用不了多久便可攀上高枝,到時要查自已是何方神圣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楚錚無奈道:“張執(zhí)事請起,當(dāng)前你需操心之事甚多,此事晢且記下,若再有什么差錯,數(shù)罪并罰,你這青堂之主也就不用當(dāng)了?!?
張伯昌連聲道謝,此時心神清明之下,他也知道自己所犯之錯不小,這般對他極為寬容了。
楚錚想了想道:“事已至此,武媚娘入宮前還是由你負(fù)責(zé)吧,方才我告誡過她了,不得再用妖功迷惑你,若有再犯,那可就是她自尋死路了?!?
一旁吳安然冷笑道:“是么,你真的舍得嗎?”
楚錚有些尷尬,想了想呵呵一笑道:“那也未必。師父應(yīng)知‘君子遠(yuǎn)離庖廚’,那些君子對吃肉還是喜歡的,但要他們親自操刀就有些于心不忍了。徒兒也是一樣,方才那武媚娘就在我面前,這般女子的確殺了可惜,但若師父現(xiàn)在想要返回陳縣取那武媚娘性命,徒兒絕不阻攔。”
吳安然盯著楚錚,暗暗猜想他此話是真是假,良久才道:“算了,為師才不愿做此無聊事。免得將來你想念這狐媚女子卻又怪罪到為師頭上。”
楚錚不由得暗叫可惜,方才他所說的確是肺腑之,出了陳縣城門,他就有些后悔留了武媚娘一命,讓這樣的女子入宮他實在是心里沒底,也許當(dāng)時她受傷時任她自生自滅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他才暗示吳安然去殺了武媚娘,卻不想為吳安然所拒。楚錚也無法,他畢竟已不是一年前的無賴小兒,而是堂堂的鷹堂堂主,出爾反爾豈不是自打耳光。
吳安然道:“只是那武媚娘到了宮里,恐怕未必能瞞得了那葉先生。”
楚錚知道吳安然擔(dān)心何事,道:“這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若有儲君相護(hù),那葉先生也必有所顧忌,何況以她的性子,葉先生若強(qiáng)迫于她,她必會一死相戰(zhàn),不會做那茍且偷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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