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聽了,更是喜悅不盡。
少時賈珠帶著賈璉并元春上來拜見姑父姑丈,林如海和賈敏皆是稱贊不絕,贈以厚禮。
元春得了金項圈四個,荷包四個,香珠四串,因是初見,又多了四端表禮,四個金錁。賈珠賈璉每人則是狼毫一套,香墨一匣,宣紙百刀,寶硯一方并新書二部,又有金項圈一對,銀項圈一對,筆錠如意金錁一對,狀元及第金錁一對,只賈璉比賈珠多一件玉器,一個荷包。
見狀,別人猶未如何,賈赦便先喜悅起來,暗贊妹妹妹婿到底懂禮數(shù),知道賈璉才是家中的長子嫡孫,隨即對自己不理妹妹書信中所有些后悔。
賈政不理此等俗務(wù),也不在意,閑談過后,越發(fā)覺得和林如海語投機,遂請他去榮禧堂小坐,又請賈赦作陪,也叫賈珠跟了上去。
賈赦略一沉吟,隨即冷笑,叫了賈璉一起過去。
賈璉經(jīng)由外公教導(dǎo)兩年,早已非吳下阿蒙,他嘴甜心巧,生得又好,不比賈珠在賈政嚴苛之下唯知讀書二字,諸事不理,因此他如今已是賈母跟前第一紅人,賈母哪里舍得,忙道:“你們大人說話,叫小孩子過去做什么?叫他們都留下同姑媽說說話。”
賈政和賈赦聽了,只得依從。
賈敏卻在兄長和丈夫離去之前,招手叫賈珠和賈璉到跟前,一手拉著一個,左右打量,極夸一回,向賈母笑道:“都是好的,伶俐聰慧非常。明兒我常住京城,見面的時候好多著呢,我們姑侄說話盡有的,母親讓他們跟哥哥們?nèi)苛T,好歹知道些學問?!?
賈母想起林如海才高八斗,聽了這話,欣然允之。
待他們都去了,賈敏方起身離座,坐在賈母身邊,眼見賈母鬢如霜,眉如雪,偌大的年紀還要替兄長操勞,而自己卻遠離江南數(shù)年不見,心中不由得十分自責。
賈母卻拉著女兒的手,先前見了林如海,娘兒倆不曾說梯己話,如今自是細細打量,只見她今兒脂粉未施,頭上珠翠一概不見,唯有幾件銀器,身上月白貂皮小襖,玉色灰鼠褂子,白綾棉裙。這樣簡單的打扮,越發(fā)顯得素顏如花,清眸似水,顧盼之間秀色奪人。
賈母皺了皺眉頭,道:“你們年輕人別打扮得太素了,也忌諱。我叫人給你送了一件大紅羽緞的斗篷,怎么不穿呢?”
賈敏忙道:“昨兒出門就穿母親給的斗篷,平常都愛鮮艷顏色,只是如今父親沒了,我沒有回來奔喪,兄長們尚未出孝,不孝女兒雖已出了孝,卻怎能登門之際打扮得花枝招展?”說到賈代善,不覺滴下淚來。
賈母不覺也傷心起來,下面的人忙上前解勸半日方好。
因見元春面有倦色,賈母令人抱下去安置,拉著賈敏的手,悄聲道:“你父親在時,最疼你了,常念叨著你女婿將來必定能金榜題名,到時你們就好了,只是還沒見到外孫子,心里也記掛著。你們出孝也有幾個月了罷?還沒有消息?”
賈敏臉上一紅,低頭搓弄著衣角,半日方搖了搖頭。
賈母急道:“怎么回事?可請大夫看了?好生調(diào)理調(diào)理,早日懷胎要緊。女婿家?guī)状鷨蝹?,我也聽說了女婿一心疼你,打發(fā)了所有丫頭,但是唯有你有了哥兒,才有底氣?!?
賈敏微微一嘆,道:“命中注定的事兒,急也沒用?!?
賈母想了想,道:“太醫(yī)院里倒有幾位極好的太醫(yī),擅長此道,明兒拿我的帖子請了來給你診脈,知道了毛病才好對癥下藥。”
賈敏忙道:“母親不必如此憂慮,老爺不叫吃藥呢,說是藥三分毒,怕沒病反折騰出病來。在江南時,已經(jīng)請了極高明的大夫調(diào)理,都說身體康健,沒什么毛病?!?
賈母道:“既沒有毛病,你們又正當年輕,怎么會沒有消息呢?”
賈敏笑道:“老爺說,我們老太太上了三十歲才得他呢,我今年才二十四歲,因此不必焦急,說不定放寬心反容易得?!?
賈母聽是林如海說過的話,略放下心來,嘆道:“姑老爺疼你,我心里自是安慰,只是抱上了外孫子才能放心。如今你們年輕也還罷了,將年年紀大了,還沒有孩子,豈不是都是你的罪過?因此我才憂心此事。”
賈敏眼圈兒一紅,道:“女兒不孝,勞母親如此擔心。”
賈母嗔道:“我是你媽,我不擔心你,還擔心別人不成?你是有福的,公婆都是慈善和氣的人,女婿又有本事,只等著明年高中,將來給你掙個誥命?!?
賈敏方欲說話,忽聽人道:“太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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