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艱難的備考期,秦恬順利完成學業(yè),令她驚訝的是,她一畢業(yè),就收到了來自巴黎公共援助醫(yī)院的實習位申請單。
當初她上實踐課去的并不是巴黎公共援助醫(yī)院,此時拿著申請單,她有點凌亂的感覺。
她的實踐課成績是優(yōu),那是因為她膽子大,但她的理論成績卻是良好,所謂的膽大心不細說的就是她,所以能夠第一批就接到實習位申請單,她覺得壓力很大,反而是愛倫娜,沒有收到實習單。
她們這一批中,有一半得到了實習機會,大多數人都是雙優(yōu)成績,而很多沒收到的,則栽在了實踐課成績上,秦恬忽然覺得,這實習看的是不是也要膽子大的,莫非這個培訓班培養(yǎng)的都是戰(zhàn)地護士……
真悲劇。
愛倫娜并沒有因為沒有實習機會而低落,因為導師說過,實習位人人都有,只是早晚問題,而越晚的,越有可能直接上前線。
畢業(yè)三天后,愛倫娜陪著秦恬前往公共援助醫(yī)院,她們路過了巴黎圣母院沒多久,就看到了醫(yī)院,原來就在附近。
現在的幾個醫(yī)院已經都很現代化了,至少秦恬去實踐課的醫(yī)院和秦母當初生病去的醫(yī)院都很中規(guī)中矩,所以剛看到公共援助醫(yī)院時,秦恬以為她進了榮軍院……
在土鱉秦恬的眼里,這個醫(yī)院說是景區(qū)都不為過,就好像進入了一個城堡,一個世外桃源,高大的立柱排列在幽靜的長廊兩邊,庭院中花草精致,還有小天使噴泉,里面許多老人坐在石凳上看書,休憩。
醫(yī)院里面,裝飾的絲毫不像醫(yī)院,房頂高聳,幾個大廳像極了大教堂,還有雕花的圓頂和華麗的水晶燈,幾個接待處和咨詢處就像是五星級酒店一樣擺在中間,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走在上面帶著絲絲涼滑和莊重,來來去去的醫(yī)生護士還有病人及家屬都悄無聲息,表情恬淡。
這其實不是醫(yī)院吧……秦恬心想,這比療養(yǎng)院高級多了,國家領導人療養(yǎng)院也不過如此。
“我們醫(yī)院建立于1849年,雖然歷史還不到百年,但是在醫(yī)學界已經有了很多創(chuàng)舉……”負責帶領她們的蘇菲護士長穿戴嚴謹,聲音低沉,一邊快步走,一邊簡單的介紹著,路過一個浮雕或是壁畫時,只是簡單的介紹下,顯得很匆忙和漫不經心。
當然,秦恬和愛倫娜是不會介意的,她們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一些病房中的病人和醫(yī)生身上。
“眼科是我們醫(yī)院的長項,很多眼部受傷的病人都會來我們醫(yī)院治療休養(yǎng),一般眼睛不好的人,聽力會比較敏感,所以我們要求人們能夠盡量保持安靜,不至于困擾到別人……”蘇菲護士長走到一個房間門口指了指里面:“這里面都是動了手術超過一周的人,一般實習護士的任務就是照顧他們,技術要求不高,但是事情比較多,畢竟他們需要拿什么東西或者要去哪都需要你幫忙?!?
這不就是護工嗎?秦恬想到以前外婆生病住院時大姨給請的五十塊一天的大媽,都是外來務工者,說著一口聽不懂的方,打飯送水,方便換衣,就連翻身都要幫忙,一天下來累得要死。
她看看房間里面……整整八個病人,雖然已經有幾個護士在忙碌,她還是覺得很蛋疼。
“別看了,這不是你負責的地方?!碧K菲護士長利落的轉身,走完走廊,帶著兩人上樓道,“你導師在推薦信上說你會波蘭語,這兒有幾個特殊的病人,來,進來?!?
她打開一扇門,一樣的八人間,住滿了,大部分人都睡著,還有幾個病床邊有人打著地鋪在睡覺。
秦恬看了一圈,大致明白了。
“都是猶太人。”蘇菲護士長道,“因為某些原因,他們被單獨放在這個房間里,有些能出院的都已經出去了,這些則還在觀察期,我們不能讓他們出院?!?
她把手中的記錄板交給秦恬:“上午給你的任務就是,記住他們的名字,了解他們的病情,記錄他們今天的情況,午飯時間找我匯報,好,就這樣。”
秦恬接過記錄板,看看愛倫娜,又看看四周,小聲問道:“請問,我有同事嗎?”
“我就是你的同事?!碧K菲護士長道,“全醫(yī)院都有你的同事……只不過,在這個病房,暫時只有你一個?!?
“為,為什么?”
“因為他們病情穩(wěn)定,而且他們基本都有家人日夜照顧,勞累不到你,你只要關鍵時候和他們交流一下就行,有六個是從波蘭逃過來的。”
“好吧,我會努力的。”秦恬表決心。
“至于你?!碧K菲看著跟在一邊穿著便衣的愛倫娜,“你來做義工嗎?”
愛倫娜忙點頭:“我和她是同學,只是暫時沒得到實習崗位,所以想盡量來幫幫忙?!?
“好,那隨便你吧,旁邊的更衣室有q安的備用服裝,你們可以共享一下,只是,沒有酬勞。”
“我知道我知道。”愛倫娜很高興的樣子。
蘇菲護士長走后,秦恬呼了一口氣,指指更衣室:“我先工作了,你去換衣服吧,中午我們一起去吃飯。”
愛倫娜恩了一聲,躊躇了一會,道:“q安,對不起啊,昨天晚上我還生悶氣?!?
“什么?”粗神經某人看著病床后的名牌以及病情記錄。
“我的成績不差,為什么得不到實習位,現在我知道了……”愛倫娜笑了,“原來就是因為你有語特長?。〔ㄌm語,太不得了了?!?
“錯!”秦恬聞,一本正經的回頭反駁,“你得不到實習位,就是因為我比你強!你不要自我安慰了!”
“臭美吧你!”愛倫娜低聲笑罵,走了出去。
病人都沒出聲,都蒙著雙眼,秦恬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睡覺。只好先記錄著牌子上有的,努力認著人,然后等中午家屬和病人都醒了再詢問情況。
已經臨到中午,布置的工作完成后,秦恬根據以前的記錄,跑到藥房去領所有病人要吃的藥,她把每個人的藥分裝好,用小杯子裝了放在推車上,進了房間。
此時有幾個病人在動,顯然是醒了,秦恬忙上前,先自我介紹后,根據醫(yī)囑給他們喂了藥,然后小心問他們的感覺,細細記錄下來,有不舒服的則備注一下,等會喊醫(yī)生過來檢查。
過了一會又進來幾個家屬,都是中年婦女,她們看到秦恬后一愣,用半生不熟的法語和她問好,秦恬熟練的用波蘭語自我介紹后,家屬們立刻明白有了個能交流的護士,立刻圍過來問這問那,剛新官上任的秦恬哪知道很多,而且她對波蘭語中很多醫(yī)學上的詞匯也不是很懂,不禁有些頭痛,考慮著晚上回家去買本波蘭語詞典,再學習學習。
中午她把工作成果交給蘇菲護士長,和愛倫娜一起到醫(yī)院食堂打飯,穿著護士服的愛倫娜也得以蹭一頓中飯,旁邊蘇菲護士長并沒有說什么,這兒的菜色還不錯,兩人吃完飯后,秦恬又回到她所負責的202病房,里面少了幾個病人。
“請問,其他人去哪了?”她問一個單獨坐在床上的病人。
“都去樓下散步了?!蹦遣∪说?,“家人陪著?!?
“哦。”秦恬放了心,看看那些空床的床頭柜,確定那些人都吃了藥,便問這病人,“魯艾弗,你想去散步嗎?”
魯艾弗今年三十七,胡子拉雜,他得了白內障,在這時候還很難治療,但他表現很平靜……這兒的人表現都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