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根據(jù)工作記錄,只有……”饒是經(jīng)理表情冷靜,也說不下去。
秦恬隱約記得,昨晚,似乎只有安妮一人在做侍應(yīng)生,她和另一個女生換了班說要早點去看亨利。
海因茨終于正眼看著經(jīng)理,問道:“是誰?”
經(jīng)理嘆口氣:“安妮?!?
“哦!安妮!”海因茨又夸張的重復(fù)了一遍,緊接著回頭看著三個站出來的人,問,“哪位是安妮小姐呢?”
安妮沒有動,其他兩人也沒動。
這時,有一個人打開大堂的門走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個紙袋,顯然是一張畫的樣子。
海因茨抬手止住那人過來的腳步,盯著三人:“畫來了,我總不能枉費(fèi)畫師的心血,但我也希望給安妮女士一個自首的機(jī)會,安妮?”
其實很多人躲躲閃閃的眼神已經(jīng)清楚的說明了誰是安妮,但是海因茨就是裝沒看到,他似乎享受于眼前某人掙扎害怕越抖越厲害的樣子,過了一會,似乎覺得玩得不夠過癮,他拿槍劃過三人,指著第一人道:“你,你是安妮嗎?”
那人連忙搖頭,只會用德語不停的重復(fù):“不不不不不……”
“那么你呢?安妮?”
“不,不是我,不是?!?
“那么你就是安妮了?”他指著安妮。
“……”安妮顫抖著。
“哎,一定要我自己指認(rèn)出來,那就不是自首嘍,而且不僅浪費(fèi)了畫師的經(jīng)歷,還浪費(fèi)了我的時間,看來,處罰得從重呢?!?
秦恬的心沉了下去,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對他來說從輕處罰說不定就是死,從重難道是生不如死?
一陣?yán)滹L(fēng)傳來,大門又開了,這次軍靴的聲音特別有力急促,秦恬微微瞟了瞟,竟然是奧古斯??!
他看也沒看秦恬,匆匆走上前,皺眉道:“海因茨,抓人到這來了?”
海因茨點點拿著畫像的士兵,指指奧古斯汀。
士兵把紙袋交給奧古斯汀,奧古斯汀打開看了一下,看看站在海因茨面前的人,松口氣點點頭:“還有嗎?”
海因茨似笑非笑的點點安妮,調(diào)侃道:“放心,沒有你的小美人?!?
秦恬直覺這個“小美人”說的是自己,但是她一點害臊的感覺都沒有,被這兩路人士注意真的不是好事,她只是緊緊盯著安妮,安妮已經(jīng)不再顫抖,她相當(dāng)?shù)钠届o,微垂著頭,睫毛輕顫。
她很想喚回安妮的注意力,想問她好好的為什么這么做,她從戰(zhàn)爭初就沒表現(xiàn)出特別強(qiáng)烈的情緒,一直小小心心的做事,工作,生活,就連亨利受傷,她也沒有表現(xiàn)出非常強(qiáng)烈的仇恨。
可是,眼前的情景,卻徹底打翻了她的一貫印象。
兩個士兵上來粗暴的抓住安妮,把她帶往外面,秦恬很想抓住安妮,但她不敢,她只是雙手握拳,擔(dān)憂的看著。
可以確定,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眼。
所有人都默然的注視著安妮被拖著向外,當(dāng)大門打開,等著她出去時,安妮突然劇烈的掙扎起來,她推搡著抓著她的士兵,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著在后面的海因茨,嘶叫起來:“為什么你沒有死!為什么!明明,明明他們說是你負(fù)責(zé)接待那個什么總督!為什么!為什么沒有炸死你!你這個魔鬼!該下地獄的劊子手!”
“亨利有什么錯?!你這個混蛋!該死的!為什么死的不是你!為什么!”
聲音越來越遠(yuǎn),士兵更加粗暴的把她拖出去,門卻沒有關(guān)上,寒風(fēng)瑟瑟的吹進(jìn)來。
所有人怔怔的望著她遠(yuǎn)去的方向。
秦恬無法描述她此時復(fù)雜的想法,震撼,悲哀,不舍,驚訝……
然后,她只能看向海因茨,他面無表情的站著,忽然抬手整了整軍帽,問奧古斯汀:“白蘭地?”
奧古斯汀笑了笑:“走。”
兩人一起走了出去,緊接著所有士兵都離開了。
大堂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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