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也不能嗎?”楚懋問道。
阿霧的心一緊,咬著牙斷斷續(xù)續(xù)地道:“現(xiàn)在,更,更不能?!?
顯然這個答案激怒了祈王殿下,阿霧那柳條似的細腰幾乎折斷了,次日酸疼入骨,比昨夜更狼狽。阿霧眼角的淚悄然滑落在枕頭上,心里頭只恨自己身子骨太好,那樣大的海風,居然也沒著涼受冷。
一時有腳步聲傳來,阿霧轉(zhuǎn)過身面向床內(nèi),聽得楚懋道:“阿霧,喝一碗姜湯再睡。”
阿霧被楚懋扶了起來,她冷著臉就著碗沿喝了姜湯,又背對著楚懋躺下,既順從又冷淡,阿霧在心里為自己叫好,她今后都要一直這樣對待窮兇極惡的楚懋。
阿霧支著耳朵聽見楚懋擱了碗,感到被子被掀開,楚懋也躺了進來。
阿霧渾身緊繃,極力克制住將楚懋的手從腰上甩掉的沖動,給他任何反應(yīng)都是一種鼓勵,阿霧才不想那么傻。
“別怕,我替你揉揉。”楚懋力道適中地揉著阿霧的腰。
又是這種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策略,阿霧不屑地想。這一日不管楚懋怎么逗她,她都一不發(fā),誓要冷戰(zhàn)到底。
到半夜,阿霧覺得臉上有點兒癢,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一看,她居然又被楚懋連被子裹著帶到了甲板上。
“醒了?”楚懋的眼睛笑了笑,一路摩挲阿霧臉蛋的鼻尖這才離開她一些。
阿霧克制著憤怒,不答楚懋的話,干脆閉上眼睛躺、尸,隨便祈王殿下要怎么樣,最好能把自己丟入海里喂魚,一了百了。
“太陽要出來了,阿霧?!背p嘆一聲,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將阿霧的背扶高了些,這樣她更容易看到日出之景。
熾熱耀眼的金烏這會兒卻像一個小姑娘似的蒙著緋色的面紗,含羞帶澀地一寸一寸從海的另一邊升起。陽光灑在海面上,像一張望不到邊際的金絲織錦的地毯。而天地則因為這位小姑娘被賦予了各般的顏色,萬里江山漸漸在陽光里顯出輪廓來。
阿霧嘆道:“難怪人人都想坐擁江山,如斯美景,沒人能不動心?!?
“佛家說,你心里有蓮看世間皆為蓮?!背嗔巳喟㈧F長而厚密的秀發(fā),“而我當初看世間就如煉獄?!?
阿霧不語,卻往楚懋的胸口靠了靠。
“當初我只想踏破這大夏朝的萬里江山,建立屬于我的,阿霧,屬于我的大夏?!背兆“㈧F的手道。
力道雖然不重,卻有著絕不容人掙脫的氣勢。
“現(xiàn)在殿下的想法不同了么?”阿霧問道。難怪當初正元帝要選擇謀逆,而且最后血洗上京城,的確是建立了他一手打造的新的煉獄。
“是。”楚懋道,“當初還是太過偏狹,以為十幾、二十年的黑暗,就是一輩子的黑暗?!背皖^將阿霧的手捉到唇邊,輕輕地吻著。
“殿下必定會否極泰來的?!卑㈧F反握著楚懋的手道。
楚懋的動作頓了頓。阿霧所謂的否極泰來,恐怕與他說的根本不是一碼事。
阿霧朦朧朧的眼睛眨了眨,心里頭暗叫不好,該不會祈王殿下所謂的黑暗并不是指皇權(quán)?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阿霧生而就享用了無盡的愛,來至父母,來至兄嫂,來至俊彥,所以從來沒有覺得愛是多么難以企及之物,甚而祈王殿下也是其中的助紂為虐者。
所以阿霧根本不會將楚懋的話同人心聯(lián)系在一塊兒,皇城里的孩子比別地兒的人都更能明白權(quán)勢的美味,阿霧也不例外。
“天還早,我抱你再回去躺會兒吧。”楚懋將阿霧抱回艙內(nèi),自己卻下了樓。
這一路從大船上下來,轉(zhuǎn)而登陸,繼而改舟,楚懋領(lǐng)著阿霧將江南的山水風物看了滿眼,這才回到淮安府。
一路強顏歡笑的阿霧,回到喬園再也不用成日面對楚懋時總算松了口氣。
紫錦捧了茶上來,見阿霧有些郁郁,忍不住開口道:“王爺待王妃可真好,便是出來辦差,也不忘帶王妃出門游玩。奴婢這輩子還沒坐過海上的船呢?!?
相處得久了,紫錦活潑的性子也就漸漸顯露了出來,同阿霧說話時也隨便了許多。
只是紫錦不提還好,一提阿霧就皺眉頭。楚懋慣會做面子,人前將她捧得老高,背后卻已經(jīng)許久沒近過她的身了,這件事上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亦或者根本沒變,只是做回了他們剛成親時那會兒的祈王殿下。
阿霧揉了揉眉心,這種事真是有也麻煩,沒有也麻煩,阿霧煩躁地喝了口茶,“怎么這么燙?”
紫錦忙地道:“奴婢重新去換一杯?!鞭D(zhuǎn)出門去,見著剛?cè)ソo董如眉送了東西的紫宜,忍不住偷偷問道:“紫宜姐姐,王妃同王爺是不是鬧別扭了?”
紫宜比了一個收聲的動作,將紫錦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背后別議論主子,叫王爺知道了可不得了。你只要記住,咱們的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王妃?!?
“可是王爺對王妃真是好的?!弊襄\為楚懋辯道,她年紀還小,只覺得祈王雖然有那許多妾氏,可從來就只有王妃一人,這在紫錦的心里,已經(jīng)是極好了,何況祈王對著王妃時,總是那樣溫暖和煦。對比起當初她父親對母親的吆喝呼喊,真是有天壤之別。紫錦嘆息一聲,大有一種阿霧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嘆,又生怕祈王今后不再眷顧自家主子,她也是操碎了一顆心。
“小小年紀,懂什么好不好的。”紫宜不欲與紫錦多,有些事還是要靠這丫頭自己領(lǐng)悟。阿霧同楚懋鬧別扭的事情,紫宜早就察覺到了,每日里換下的床單干干凈凈就是佐證。只是這些事不該她過問,她便全咽在心里頭。
紫宜進了屋向阿霧回事,阿霧道:“咱們不在的這半個月,可有什么事?”
“沒有,只是清和園的那位藺爺來了幾回,等不到殿下,坐了會兒就走了。”紫宜道。
阿霧微微側(cè)了側(cè)頭,藺勝振不可能不知道楚懋的行蹤,又怎么會來喬園幾回。
“董小姐那邊呢?”盡管董如眉是送進來伺候楚懋的,可誰能知道她不是某人的眼線呢,阿霧自然要讓人看著董如眉。
“王妃不在的這段時間,聽說她都是足不出戶,什么人也沒見?!弊弦藢⑹占瘉淼南⒏嬖V阿霧。
“藺爺來的時候呢?”阿霧問道。
紫宜心中一動,“這個,是奴婢的疏忽,奴婢晚上奴婢再來伺候主子?!?
阿霧點了點頭。
晚上紫宜來回話,道藺勝振來的時候董如眉也沒出過門。這樣的撇清反而令阿霧更生疑,她是藺勝振送來的人,如今卻避而不見,連個招呼也沒有。
到楚懋回來時,阿霧略略提了提董如眉的事,才聽他道:“董如眉能有今日的名聲,背后可少不了藺勝振的功勞?!?
阿霧聽后,悵然道:“他倒真是舍得?!?
楚懋不置可否,可是看神色,仿佛并不以為然,這種相贈歌舞伎的事,祈王殿下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上京的別院里就養(yǎng)了不少這樣的女人。
“這邊的差使已經(jīng)辦得差不多了,過幾日咱們就可以啟程回京了。你的養(yǎng)生丸子不是吃完了么,正好回去讓鄒銘善再給你配幾丸?!背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