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辭彎唇一笑。
尤明許只感覺到整顆心都被寒氣包裹,心知有詐,絕不能讓他搶了先機。說時遲那時快,她從草叢中一躍而出撞開門,拔槍瞄準:“不許動!”
陳昭辭確實彎腰去拔靴子里的匕首了,但尤明許反應實在太快,他的手才摸到匕首,槍口已指向他的腦門,于是他整個人不動了。
尤明許厲喝道:“舉起手來!”
他往后坐直,似笑非笑,慢慢舉起手??粗@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尤明許的眼睛都快噴出火來,迅速看了眼周圍。木屋很小,只有張折疊床,后面還有道簾子,里頭黑乎乎的,似乎就是那防空洞。
尤明許的目光回到陳昭辭身上,說:“你做的事,鄧耀已經(jīng)一五一十交代了?!?
陳昭辭臉色陰沉。
“站起來?!庇让髟S說,“雙手放腦后,出去?!?
他慢慢站起。
尤明許看著他心里就恨,抬眼看看支援還沒出現(xiàn),門外只有殷逢,一槍托就狠狠砸在他頭上。陳昭辭吃痛,撲倒在桌面上,鮮血直流。尤明許還不解氣,提起他的腦袋重重砸了幾下,冷道:“你還是不是人?樊佳信了你,帶你去自首?,F(xiàn)在她人沒了!她才24歲!你他嗎還是不是人!畜生!”
陳昭辭趴桌上,半天不動,也不反抗掙扎。尤明許提槍又指著他,卻聽見他發(fā)出似哭似笑的聲音,“呵呵”幾聲后,他說:“我當時已經(jīng)帶她繞路了,但那只瘋狗還是追上來了。我不想殺她。這么多年我唯一不想殺的女人,還是死在我手里?!?
尤明許一怔,可心頭恨意依然難消,冷冷說:“走吧,法律制裁等著你。”
他靜了一會兒,說:“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早點遇到她,她早點對我說那些話,也許……我就不會殺人了?!?
尤明許心里卻越發(fā)難受。
可是沒有如果。
有罪的人,沒有如果。
因罪而死的人們,也沒有如果。
這時陳昭辭站直了,兀自笑了:“可是,我已經(jīng)被審判過了,你帶不走我,我已經(jīng)獲得新生?!?
尤明許愣了愣,心想他莫不是已經(jīng)精神失常了。
就在這時。
陳昭辭突然轉(zhuǎn)身,朝她的槍口撞上來。尤明許一驚,連忙避開,另一只手抓向他的衣領(lǐng)。
身后簾子輕響,有人沖了出來。尤明許整個后背都涼了,連忙轉(zhuǎn)身。
來不及了。
什么重重打在她的頭上,她撞在桌上,又跌落在地。陳昭辭手持匕首后退兩步,卻有另一個槍口,指著她的額頭。
來人一身黑,非常高大。黑色沖鋒衣,黑色長褲,短靴,戴了頂鴨舌帽,壓得很低,只露出個下巴。
一種非常強烈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涌上心頭。尤明許的身體,就像被一層寒冰,慢慢覆蓋住。他抬起了頭。
那是一雙非常深刻的眼。比起幾個月前,他的臉瘦了很多。可只是一眼,就讓那些早已走遠的記憶,涌上尤明許心頭。
無邊的荒野,陰沉的雨夜,男人隔著車窗望著她;他和她坐在帳篷邊,一起抬頭望著星空;他點了支煙,在一段枯木坐下,說:我決定成為連環(huán)殺手,殺死五個,或者更多。
顧天成也望著她,目光不悲不喜。
半陣,尤明許笑了。
他也笑了。
陳昭辭看到這一幕,有些迷惑。但他很清楚目前的困境,這女警是個大麻煩。眼見她被顧天成打倒,陳昭辭悄悄持刀,想要逼近,就聽到顧天成開了口:“站住。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碰她?”
尤明許回頭看了一眼。
陳昭辭一驚,心里又恨又怒,但接觸到顧天成冰冷的目光,到底慢慢放下匕首,退到一旁。
尤明許的手就握在槍上。如果現(xiàn)在面對的是別人,她有信心后發(fā)制人賭一把。但是顧天成,她不能妄動。
顧天成盯著她的眼睛,仿佛眼里只看見了她,輕聲說:“清凈了。明許,我們終于可以好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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