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明許:“哦?第三不喜歡,那就是最喜歡了。跟姐姐說,是不是你打傷了她們?”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說:“她們……她們醒了,說是我打的,可我……可我不記得打了……”他的表情變得困惑而焦急,烏黑的睫毛顫巍巍的,尤明許眼角余光注意著他身后慢慢靠近那道影子,依然盯著他的臉,終于,他又掉淚了。
尤明許靜默瞬間,說:“我口袋里有紙巾,你來拿,擦擦眼淚?!?
他嚅喏了聲,怯生生地抬頭看她,目光中有些依賴,有些希翼。尤明許只當什么都沒看到,身子一側(cè),把褲子口袋朝向他。他伸出手,慢慢摸過來。兩人隔得有點近,近得尤明許可以看清他的眼睛里,清澈得什么都沒有。
她愣了愣。
就在這時。
埋伏已久的顧天成撲過來,手肘從背后狠狠勒住那人的脖子。于是尤明許得以清晰看到這傻子瞬間蒼白凝固的神色,嗓子里憋出幾個字:“姐姐……跑!”
尤明許只看著他們,似乎完全沒聽進去。
顧天成在那人身后忍了這么久,求的就是一擊即中。好在尤明許聰穎,令那人放松警惕,給他提供了一個絕好的偷襲機會。在那人呼吸艱難掙扎時,顧天成掏出匕首,直接插進他的身體。
尤明許猛地瞪大眼,眼見他抽出染血的刀又要捅那人第二下,尤明許失聲道:“不要!顧天成不要犯罪!”
顧天成動作一頓,扭頭看了她一眼。那平素沉斂的眼眸里,此時染著血性的光。
他到底沒再繼續(xù),咬了一下牙,把那人推倒在地,說道:“看看他都對你做了什么!”
尤明許喊道:“他還沒有傷害我!夠了,顧天成!你冷靜一下?!?
顧天成看她一眼,丟掉匕首,抬頭望了望天,深呼吸幾口氣,然后蹲下。那人被插了一刀,此時躺在地上,痛苦蜷縮著,也不反抗,低低呻吟著。顧天成冷哼一聲,從那人口袋里再掏出兩根束口帶,依葫蘆畫瓢,把他的雙手雙腳也束起來。
然后顧天成轉(zhuǎn)過身,神色已平靜。深深的夜色在他背后,蔓延成同樣沉默無邊的背景。尤明許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已成為這個夜晚,唯一自由的、沒有任何束縛的、最后剩下的一個人。
她望著他,也沒有說話。
顧天成走過來,在她跟前蹲下,伸手就把她抱進懷里。尤明許的心里忽然有些難受,也有些自嘲,一動不動,只是感覺后頸僵硬一片。她聞著他身上的氣息,那和傻子如出一轍的血腥味,還有很清淡的香水味,汗味。而他整個人似乎也在這一刻倦怠下來,伸手輕輕摸著她的頭發(fā),問她:“怕嗎?”
尤明許說:“不怕。你不是承諾過,會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
他沉默了一下,答:“是的,我記得呢?!彼砷_了她,起身。
尤明許緩緩抬頭,一瞬不瞬望著他的容顏。那是一種非常非常微妙的感覺,僅僅只是簡單的起身,拍了拍雙手,在旁邊地上橫著的一根斷木坐下的動作,你卻覺得,他身上有哪里改變了。氣質(zhì)改變了,亦或是他的神態(tài)。
顧天成坐下來,雙臂搭在大腿上,十指交握,望著她。那目光氤氳,仿佛隔著一層煙霧,不再像之前,清亮直接。然后他慢慢笑了,說:“明許,你看,終于都清靜了。我們可以好好說話了?!?
尤明許的腦子里,仿佛也有一團白白的煙霧,在緩緩蔓延。那煙霧將她的腦海淹沒,也快要脹進她的眼睛里。她定了定神,語氣平和不變,像是什么都沒察覺,問:“顧天成,你怎么不放開我?先替我解開手腳?!?
顧天成坐著不動,動作很隨意地從口袋里掏出煙,再次抽上一支。煙霧里,微弱的紅光里,他微微瞇著眼,看著她。只這一個瞬間,他已像另一個人。輕蔑的、惡意的,高高在上的。
“不用了?!彼f,“我喜歡你這個樣子。你不是個多聽話的女人,可是我喜歡。你是我這一路,最好的收獲,是老天爺?shù)馁p賜。我不會放你,直至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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